第170节

作品:《道门念经人精校版

渐生,天边露出一线鱼肚白时候方始停歇。

  张闻风收拾东西,踏着皑皑白霜,与在湖畔巡视一夜的驴子、幼獾启程返回。

  “观主,他是你的朋友吗?”

  “是,又不是。”

  很复杂的关系,不单单是朋友那么简单。

  “他神神叨叨的,每次瞥一下我的那个眼神,有些吓驴。”

  “你想多了,你是我一伙的,他不会害你。”

  钟文庸曾经建议,让驴子学习神道手段,被张闻风坚决拒绝,他只想驴子开开心心做它的驴大侠,不想沾惹牵扯太多的神道因果。

  纵使能够学得一身厉害本事又怎样?

  他知道钟文庸是替他考虑,想给他成就一个忠心耿耿的帮手。

  他不需要,驴子是他的伙伴,不是听命行事的傀儡。

  “哦,我感觉他怪怪的,不像个正派人。”

  驴子絮絮叨叨,东扯扯,西说说,一路说到进山门牌坊。

  天色微亮,有七八个学徒穿戴整齐,早起在晨风中沿着矮山跑步锻炼。

  驴子耳朵一竖,四个蹄子在地上一撑,撂下观主,驮着打瞌睡的幼獾跑了,它最喜欢与学徒们追逐玩闹。

  观主的说教是它前行路上的明灯。

  但是不需要时刻照着路,它忒喜欢观主告诉它的“率性而为,道修自在”这一点,简直是为了它量身打造。

  率性,自在,多美好。

  张闻风独自返回山顶,二师兄和岳安言早课刚刚做完。

  打了招呼,张闻风摆手笑道:“你们且去,不用留膳,我想歇息一上午。”

  打开西殿门,径直进去,留给两人一个有些萧瑟沉重的背影。

  二师兄和岳安言面面相觑,观主彻夜未归,神色似乎很疲惫,笑容中藏着一丝掩藏不住的伤感,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岳安言有些担心。

  观主心思重,不肯说的事情,怎么问都不会露口风。

  “驴子!”

  她突然想到,冲挠头的二师兄传音两字,两人飞身往山下掠去。

  观主选择隐秘行事,但是大多时候会带着驴子一起。

  西殿静室内,张闻风盘坐麦草蒲团,手中拿着掩藏了光泽显得很普通的黑色守愼瓶,心绪再也掩饰不住,很有些波动。

  钟文庸若是开口,其实也可以留下,不是非得要进冥域,寻找一线转世生机。

  两人谁都不提残魂留下来,用神道法子修复神魂,恢复修为之事。

  门户之见,成了他们之间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张闻风托着木瓶,放纵心情,仰天嚎叫几声,他为了谨守自身底限,钟文庸为了成全他的道义,心知肚明,义无反顾选择走一条可能没有来世的荆棘之路!!

  “啊啊啊!”

  声音沙哑如苍狼。

  往后仰倒地面,他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等醒来,他又是那个和煦微笑着,给人如沐春风的沉稳又从容的观主。

  智珠在握,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他。

  其实心中苦楚唯有自知,他将所有困难当做了修行路上的磨刀石。

  心镜磨砺用石锉,刻骨铭心忍痛之。

  矮山脚下,二师兄叫住早起锻炼的韦敬杰,让少年负责去敲响清正别院走廊悬挂的醒钟,学徒们该起床了。

  他和岳安言一前一后挡住要溜的驴子,与支棱长耳朵的驴子对峙。

  “闾子进,昨晚上,观主带你去了哪里?你说实话,观主今早回来,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对劲,心有哀伤,瞒我不住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们,待会我们才好开导观主,替他解开心结,否则憋久了优思伤神。”

  岳安言神色温和传音,分析商议。

  驴子眼珠子转动着,看看二师兄,又看看岳安言,然后摇摇头。

  观主信任才带它外出,它是个守口如瓶的驴大侠。

  一闪身,躲过二师兄要抓住它脖颈的双手,身姿妖娆让过岳安言的合抱,速度奇快,蹄不沾地,几个纵跃便钻去林子消失不见。

  两人摇头苦笑,驴子的轻身术高明如斯,他们不可能追上。

  其他几个跑步学徒见到这一幕,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

  经常陪他们玩耍的温顺驴子,原来跑得这般快,难道传闻中的护山灵兽,是真的?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厚礼回馈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钟文庸深知此理,他作为残留人世间五百余年的不全魂魄,又有神道异象加身,在只有黑白二色没有彩光生机的冥域阴风中行走,如璀璨暗黄宝石,自是格外的引鬼注目,招蜂引蝶。

  他靠着张闻风现烧给他的冥钱,大把大把撒出,破财免灾。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路走得顺当。

  阳世间烧给死人的纸钱,大部分都不起作用,或者被其它鬼瓜分了。

  而张闻风用鬼差身份加上念经做法焚烧的纸钱,落到钟文庸身上,扎扎实实,没有半点折扣,实打实的上好冥币。

  钟文庸作为前朝神道,早就猜到了张道友的另外一层身份,他敢走冥域轮回转世,这是一点缘由,又不能说破刻意为之。

  幸甚,张道友虽然心有玲珑不好糊弄,待朋友真不错。

  一直在给他烧钱念经送行。

  打发了几波拦路难缠的小鬼,他循着心头一丝隐约的指引,找到了在一间亭子吃酒的白无常,拱手作揖,道:“小神残魂,拜见上差!”

  白无常早就注意到了从鬼门进来的残魂,笑呵呵伸手做请:“坐,陪我饮几杯,与我说一说阳世间有甚么新鲜事,我好长时间没有外出走动了。”又侧耳倾听,笑道:“张闻风一介道家弟子,对你这个死对头巫修神道,还真是与众不同厚待。”

  钟文庸心头大定,行了一礼,大大方方在对面凳子坐下。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他不是难事,他只要见到与鬼门气息有联系的鬼差,后面的事情便成了大半。

  万事开头难,他已经顺利趟过了开头难关。

  ……

  张闻风躺了半个时辰,哪里睡得着,杂念纷扰,静下去又沉渣泛起,索性翻身爬起,伸手将放到地面的瓶子拿到手,钟文庸说给他修复的法袍和改造的桃木刺,都存放在瓶子里。

  此时想到了,便倒出来瞧瞧。

  或许,钟文庸在瓶子里给他留下了什么话语。

  从瓶子里倒出一卷写满字迹的纸卷,掉到地面,自绣花针般细小恢复变大,裹在纸卷上面的黄芒消失,这是山神的神道手段,他见怪不怪了。

  捡起纸卷展开,上面用法术写着:

  “见字如面,今朝一别,来日可期。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余苟活八百余年,真死假死经历两次,每次皆化险为夷,此为第三回,余自有应对之法,勿忧勿念,静候佳音即可……”

  洋洋洒洒写满了两页,看得张闻风眉头舒展,脸上有了笑容。

  又翻看第三张,钟文庸告诉他,如何祭炼已经修复的嫁衣法袍和桃木刺要诀,他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