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作品:《道门念经人精校版

里面塞得满满的,出现在门口。

  她自从学会了调制桃胶水液,画出来的练习作品,都喷上胶液保护画面,不担心画面磨蹭擦花,而喷了胶液的画面,纸张硬挺厚实,不便卷起来。

  进门后放缓脚步,笑不露齿,行不摆裙。

  装装样子,她也会的,只是大部分时间她懒得装,给师兄几分面子罢。

  张闻风看得好笑,也不说破,跟着起身走去案桌边,将摊开摆出来的二三十张画作一一点评。

  不得不说,云秋禾在画画方面非常有天赋,对于他上次讲解的画面构图、线条轻重虚实处理等问题,都注意到了,改进得非常好,造型能力尤为突出。

  在一张空白宣纸上,讲解素描的新知识点“三大面五调子”,写了满满一张纸,顺手又示范默画了一张有两块深浅衬布、三个绵果、两个宗果加一个陶罐的简单调子素描,用经典的梯形构图,和衬布台面构成了层次立体感,光影虚实处理,使得画面效果非常强烈真实。

  云秋禾如获至宝,眼眸晶亮,张观主对她没有保留,倾囊相授。

  照这样画下去,她感觉至多半年,便能接触到学画人像。

  连连道谢,收拾了案桌上的东西,她捧着一堆画作喜孜孜出门。

  张闻风中午被傅孤静拉去外面酒楼,吃了一顿丰盛席面,伍乾平白天轻易不能离开道录分院,就他们两人,席间问起陈青桥,才知道陈观主前些日子回清水观,亲自下乡考核招收学徒去了,好些天没来城里。

  下午,去一趟珍阁,将尾款支付,拿到五打高品质空白符纸,每两张符纸合计一枚灵气石,前些时间委托珍阁去郡城进货帮带的,又购买了几打普通符纸和质量上乘的符墨、符笔等物品,再去藏书室看上一个时辰书册典籍,赶在晚膳前回山。

  忙碌的时间一晃眼过去。

  十月二十五日深夜,天黑风高,无月无星。

  张闻风来到半泥湖以前塌陷的湖洲高处,让驴子和晚上精神倍好的幼獾,去远处游走望风,避免有夜行人打扰。

  从黑布袋中取出守愼瓶,钟文庸飘然飞出,化作一袭黑袍形象。

  经过多日的香火修补滋养,他身影凝实了许多。

  旧地重回,钟文庸在低空慢慢飘飞,扫视下方积水的巨坑,笑道:“临到要前去冥域,心中却有些忐忑,呵呵,数百年修行,辗转着又要从头开始,悲哉,幸哉!”

  这一去,前程未卜,前路未知,他再有信心能够渡过黄泉,喝完那碗孟婆汤,有手段保持一丝灵智不昧,心底仍然是有几分不安。

  也不知能否安然保持宿慧,躲过判官的铁笔顺利轮回转世?

  冥域规则,他知道的都是典籍记载和道听途说,几百年过去了,人世间改朝换代,冥域里谁知会有什么其它变数?

  模糊身影大袖飘飘,他抬头望天。

  数百年时光的前尘往事,悲欢离合,如镜花水月,又像昨日眼前,在他心头涌现,纷至沓来。

  他不觉陷入封尘的久远回忆之中,身形变得越发模糊不清。

  好些忘记的人和事,隐隐约约如水波荡漾。

  有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子,穿着淡紫罗裙,从时空黑暗中走出来,朝他绽放出鲜亮笑容,朦朦胧胧的,令他深深迷恋。

  ……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送山神阴阳两相隔,问心有愧

  张闻风沉默着从纳物空间取出供桌,搭上素布,摆放香炉烛台,小三牲祭品米饭水酒等物,点燃白烛插上。

  见神庙遗址上方,钟文庸似乎陷入呆滞,全身黑雾散开,丝丝黄芒萦绕。

  他无声叹了口气,厉害精明如山神爷,亦有几百年执念心结不解。

  事到临头,事关生死的关键时候沉沦自陷。

  看了看带来的小沙漏,离子正三刻至阴吉时,还差半刻钟,但是山神爷此时状态,他不能再等,再等要出大问题,拿起桌上几张纸钱,随手往空中抛去。

  夜风吹拂,纸钱化作火光团往下风处翻滚飘飞。

  张闻风口中吟诵《太上说常清静经》。

  舒缓的经文声,高高低低在黑寂湖洲响起,无形静气自他身上缓缓扩散。

  沉浸执念之中的钟文庸,在一波一波清净心境微弱气息冲刷下,良久之后,又慢慢重新凝聚成人形,盘坐空中,双手掐一个古怪神诀,身上暗黄光华微闪。

  张闻风擦了一把虚汗,总算将陷入困顿的山神唤回,继续抛飞引路钱纸。

  他要为钟文庸进入冥域,扫除一切干扰。

  经文声继续响起,他不再消耗精神和元炁,鼓荡静气影响钟文庸。

  用不着了,点到为止,钟文庸既然挣脱便不需要帮助。

  他用自身清净心境外放影响旁人,还是上次在训堂偶然尝试成功,掌握的一门冷僻运用。

  转眼便到吉时,张闻风捻起三支线香,稍稍一晃便用元炁点燃,口中的经文吟唱,转换为《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音韵顿变,充满了悲天悯人的语调。

  天地间的黑暗似乎随着经文琅琅而洗涤透彻。

  有数点幽火自远处,闻声飞来。

  钟文庸盘坐空中,受着绵绵香火的缠绕熏陶,巍然不动。

  张闻风右手持木筷,在祭品和米饭、酒水上点动如舞,行云流水般完成仪式。

  抛飞纸钱,念诵经文,不停为端坐的钟文庸残魂加持。

  细细微微的无形力量,渐渐积少成多。

  远近赶来的三三两两游魂,随着引魂香去了冥域。

  直到再无鬼魂出现,线香换了三次,经文声不绝于耳轮回了数遍,钟文庸飘然起身,他模糊身影的胸口位置,有一团稀薄黄芒闪动,渐渐消隐融入不见。

  张闻风挥起左手,画出四方形幽深模糊鬼门,缓缓后退,伸手行古礼微笑做请。

  短短一个多月的相识、相助、相交,视若师友,纵使心情复杂不舍,也得亲手相送进入冥域,了却前尘往事,后面的路坎坷,得山神爷自己去走了。

  钟文庸翻动宽袖,翩翩拱手为礼。

  他经历执念心境圆满,得香火熏陶经文加持,藏一丝宿慧于神魂深处。

  此去,再是风高浪急,阴风蚀魂,他已然无惧。

  张闻风抱香为拳,微笑念经再还礼,挥手间,供桌上纸钱漫天飞舞,伴随香雾袅袅,化作团团火焰往四面飘零,绚丽如焰火朵朵,这是送行的开路钱,多多益善。

  钟文庸大笑阔步,迈入鬼门离去,没有只言片语留下。

  倘若有来世,自当相见有期,多说何益?

  倘若此去沉沦蒙昧,不复灵智,说再多又有何用处?陡生伤感,惺惺作态罢了。

  鬼门缓缓消失于夜空中,张闻风捧着线香朝四方各行一礼,插香入炉,盘坐地面,继续吟诵经文不停,时而挥手,抛洒供桌上的纸钱焚烧送行。

  冥冥中,他感觉这样或多或少,能够帮到进入冥域独自面对一切的山神爷。

  他待朋友以至诚,纵使阴阳两相隔。

  冬寒霜重,经文声在荒芜湖洲吟唱半宿,雄鸡鸣叫,五更过后,天地间最黑暗时刻过去,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