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却听一直默不作声啃狗腿的孙坚突然出言,打断了孙静的话头。

  刘琦眯起眼睛,望向孙坚。

  “孙某出兵,主以讨逆,除贼固国,然公子出兵,主以护君,乃是为了大事化了……刘公子,依孙某度之,你我绝非一路之人。”

  第九十九章 暗流涌动

  孙坚这话说的挺绝的。

  按道理来说,刘琦和孙坚之间只是客情,就算是两军的最终目标不同,但也大可没有必要在明面上把实话说出来。

  从古至今,但凡是涉及到政治立场上的事情,其潜规则中要讲究一个隐晦,这涉及到当权者的脸面,也涉及到声望。

  即使是路人皆知的事情,表面功夫也一定要做到,不可落人话柄。

  就好比历史上改朝换代的人,在禅让时,皆仿古例,皆行“三辞”,盖因自古尧舜禹行禅让之制,舜“三辞”乃受尧之位,禹“三辞”乃受舜之位,被后人所称颂。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后人行禅让也基本都是依照这个规矩来办,演戏给天下人看。

  这叫做规矩。

  而不遵守这个规矩,敢于撕破脸和门面的人,必然是一个集骄横,勇气且胆大不羁之人。

  看起来,这位冷冰冰的孙破虏,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懂得什么是办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

  刘琦听了孙坚的话,并没有动气。

  大半夜的,天气死冷死冷,跟他辩驳辩驳,找点乐子。

  反正也睡不着觉,拿孙坚解解闷。

  刘琦随道:“君侯此言,琦不甚赞同,纵然你我两军行军的目地不同,然殊途同归,君侯出兵至此,乃是为了诛除奸恶,我军至此,乃是为了扶保君王,源头皆是为了汉家天下,如何说你我非一路之人?”

  孙坚哼了哼,撕咬了一口狗腿,大口咀嚼。

  刘琦继续道:“况且若非一路之人,孙破虏又为何让麾下的将士与我军将士同袍,助我七千将士渡这几日的严寒冬日?”

  孙静忙打岔道:“公子这话没错,我兄长行事虽多率性,却一向善于抚恤士卒……”

  孙静吹捧之言还未说完,便见孙坚突然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由于孙坚出手太急,猛然用力之下,他啃咬的那条狗腿差点没抽到孙静的脸上。

  孙静吓得慌忙躲避。

  刘琦看的浑身略微一抖,鸡皮疙瘩有点往下掉。

  恍然间竟是感觉自己的半边脸颊好像也有些油腻了。

  孙坚紧盯着刘琦:“刘公子可知,三军之中,何以为重?”

  刘琦不知孙坚为何突然问这个:“自是粮秣为重。”

  “为何?”

  “事关人之生死。”

  “三军断粮,当如何?”

  “恐有哗变之祸。”

  “冬衣呢?可关人生死乎?”

  “自然。”

  孙坚咧嘴一笑,又撕咬了一口狗肉,淡淡道:“那便是了。”

  刘琦看了孙坚一会,终于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

  在所有的郡守之中,难怪只有他一个人能跟西凉军正面交锋且不落败,这个人在思维上就是以军旅为重。

  单是这几句话中所蕴含的意思,就足显其傲。

  孙坚让麾下的士卒与荆州军同袍,不是他体恤荆州军,也不是他有意想跟刘琦结交,更不他要是对荆州人示好。

  他是看这几日天气骤冷,恐荆州军软弱不成事,因缺冬衣再闹出哗变,间接的影响到他的将士,闹出事来,为西凉军所乘。

  什么‘与子同袍’,都是自家人的一厢情愿。

  说白了,孙坚是怕荆州军扯了他的后腿,偏偏又得了袁术的书信,不能赶走刘琦等人,只能出此下策……

  不过若换成刘琦在孙坚的位置上,既然是木已成舟,那他肯定不会说实话,无论如何都要借着这事卖对方一个人情。

  但孙坚的大脑回路似与正常人不同,他似是不屑与要这种人情。

  但不要人情,不代表他不会索要利益。

  根据他以往的表现,他索要利益时,好像不需要用人情去换。

  这性格也真是没谁了。

  袁术和孙坚一样,都是那种傲气十足的人,但袁术的那种傲气是矫情,而孙坚的傲,类似于那种所谓的桀骜不驯的傲。

  孙静和朱治在一旁听的很是无奈。

  但是他们久随孙坚四处征战,知晓他的脾气秉性,因此也没什么办法。

  孙静冲着刘奇苦涩一笑,那表情中略有些歉意之色。

  这就算是替孙坚赔礼了。

  刘琦没当回事,笑道:“想不到君侯不但体恤三军,爱惜士卒,性情还这般直率,着实人折服。”

  孙坚听刘琦夸他,眉头微皱道:“刘公子,孙某适才已言,与贵军同袍之事,乃是处于私心,并非体恤贵军士卒,汝可莫要误会了。”

  刘琦拿起旁边的木棍,拨弄着一下篝火堆中的柴薪,让这堆火烧的更旺。

  “琦言君侯爱军,并不是指同袍一事,而是观君侯一夜之行,方有感而言。”

  孙静和朱治彼此惊诧的互望。

  听这少年郎的意思,似是弄清楚了文台今夜行为之深意。

  少时,却见孙静冲着刘琦拱手道:“不想公子年纪轻轻竟也有这般的眼力,真是令人佩服……”

  “慢!”

  孙坚突然又一扬手,挡住了孙静的话头。

  他手中的狗腿,又差点甩到孙静脸上。

  这次孙静学乖了,急忙将背部挺直,向着后方闪去,与适才的狼狈不同,很是自然。

  完事后,孙静不满的斜了孙坚一样,低下头用酒囊喝闷酒。

  不让人说话就不让人说话呗,没甚了不起的,老拿条狗腿在人家面前比划的算怎么回事?

  不知道会把油甩到人家脸上么?

  这要是换成别人,孙静早就发火,夺了他的狗腿扔地上踩两脚。

  但对方是他那个逢战必胜,躁急横暴的二兄,孙静不敢。

  他怕他二兄打折他的狗腿。

  孙坚阻止了孙静后,突然转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孙贲:“伯阳,汝试言之?”

  一直没有说话的孙贲没曾想居然会躺枪,长叹口气:“阿叔,言什么啊?”

  “汝且说说,我今夜做了何事,有体恤士卒,收拢人心之意?”

  孙贲苦涩的皱起了眉头。

  他在两年前,于孙坚在长沙起兵时随前往投效,一直跟在孙坚身边,学习兵法战策,但在治军之道上,孙贲还未曾深入研习。

  如今冷不丁的被孙坚一问,孙贲自然是没有办法回答。

  因为他根本没曾细想过,答不出来。

  咬着嘴唇,左思右想也没想到孙坚今夜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情,随起身道:“叔父见谅,侄儿愚钝,实在想不出。”

  孙坚并没有斥责孙贲。

  他们这些小辈从军时间较短,原先在官署打拼的时间又不长,如何会明白自己的心思?

  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