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寒风迎面扑来,打在刘琦的脸上将他的脸庞吹的生疼。

  “好冷!”

  刘琦不由打了个哆嗦,暗自道:“只不过是一夜功夫,天气就变的这般凉了,难怪孙坚要其将士与我军同袍,原来他是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气候巨变。”

  刘琦略有些哆嗦的走出房门,便立刻有一名士卒走了上来。

  刘琦认的,那是黄忠麾下一名屯长,叫吕胥,这一路上奉黄忠之名,多有照顾刘琦之举。

  他年纪很轻,也就是比刘琦大那么三四岁的样子,但却已经是屯长了,若是再做几年,立些功绩,有黄忠提拔,一定大有前途。

  “公子,这么晚了,如何不睡了?”

  “外面太吵了,睡不着。”刘琦拉扯了一下衣襟,笑着回道。

  吕胥皱起眉,道:“公子稍安,待卑下去遣散他们,不让他们打扰公子休息。”

  刘琦环顾了周围,发现遍地都是火堆,士卒们抱着柴火往来奔走,彼此呼喊着同僚的名字。

  街道上,不知何时燃起了一个个火堆,士卒们围在那一个个火堆旁,又是吹手又是喧嚣,应是在取暖驱赶寒意。

  刘琦拦住要去驱赶那些士卒的吕胥,问道:“这已是过了子时了,将士们为何还不睡觉?”

  吕胥叹道:“回公子话,天子骤寒,太冷了,在帐内的士卒冻的根本没法入眠,只能出来升火,围着火堆取暖,这种天气,人在帐篷里睡,怕是会僵的。”

  旁边,和吕胥一起的一荆州军屯长亦道:“公子,这样的天气,若是穿着单衣睡了,恐怕这一觉过了,想起也起不来了。”

  刘琦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个社会,生产力还是太低了,环境还是太差……

  连棉花这种在后世遍地普及的东西都没有,每每入冬,仅是因为寒冷就不能生存下去的人,不知凡几。

  饿死,冻死……在这个时代而言几乎是家常便饭,能够活到寿终正寝,对于汉末的人来说,真的是一种奢望。

  “今夜这么吵闹,我在屋内怕是也睡不着了,罢了!随我走走。”刘琦吩咐吕胥道。

  “诺!”

  吕胥说罢,急忙进屋去给刘琦取来罩衣,要披在他的身上,却被刘琦伸手挡开了。

  “先不用了,我想试试没有罩衣,到底有多冷。”刘琦微笑着回道。

  他记着文聘曾跟他说过的一番话。

  与将士同吃,同睡,同苦……

  ……

  穿过一条条的街道,看着一个个火堆旁边围着的那些抱团取暖的士卒,刘琦心中不知为何,颇有些酸楚。

  他能改变的,难道仅仅只是自己的命运而已吗?

  这些荆州士卒是自己带出来的兵,也是他父子下辖的民……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挨饿受冻,也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吗?

  难道以后每一个冬日,都要看着下辖军民,因为缺少物资,而饥寒交迫?

  这个时代的底层人,难道注定只能将生命维持在死亡线上?

  不,一定会有办法的,人类生活环境的改善和进步,并不一定要纯粹的用时间去堆积。

  一定会有更为捷径的道路。

  “原来刘公子竟还未睡……这大半夜的冷风凛冽,怎么还要四处走动?你不冷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在了刘琦的耳旁。

  那声音刘琦不熟悉,但却记的格外清晰。

  转头看去,却见街道不远处的拐角处,孙坚与一众将士围绕在篝火旁,正注视着他。

  孙坚左手握着一个装酒的皮囊,右手则提着一条烤熟的狗腿,他大马金刀的坐在篝火旁,正一口酒一口肉的吞咽。

  看他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半点破虏将军的样子,倒是颇似绿林草莽。

  刘琦侧目打量着孙坚,发现他和自己一样,也只是身着甲胄,并无罩服或是披风。

  而通过他裸露在甲胄外的衣角,刘琦感觉他穿的似乎比自己还少。

  果然,他也是知兵懂兵之人,和文聘如出一撤。

  刘琦走到篝火堆边,抬头望去,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孙坚军的驻扎之处了。

  由于是共用城东的屋舍,因而两军驻扎的地方,还是蛮近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越界。

  “孙破虏缘何在此?”

  刘琦走到孙坚所在的篝火旁,那篝火边除了孙坚之外,还有三人,皆起身向刘琦见礼。

  白日间在县外,大家互通姓名表字,刘琦知道他们一个是孙坚麾下行校尉事的朱治,一个是孙坚的弟弟孙静,还有一个是孙坚的侄儿孙贲。

  孙坚的同胞兄弟有两人,一个是三弟孙静,还有一是长兄孙羌,可惜早亡,孙羌有二子,长子孙贲次子孙辅,其中孙贲乃是孙坚和孙静子侄辈中的雄飞人物,跟在孙坚身边被引为臂助。

  孙静和冷冰冰的孙坚不同,颇显忠厚之姿,他在篝火挪开了一个位置,请刘琦跟他们一同围坐取暖。

  “刘公子,这天气寒冷,睡不着也不要乱走了,来来来,一起烤烤火!咱们说话到天亮,如何?”孙静笑呵呵的道。

  刘琦也不客气,随坐在篝火旁和孙氏中人一同烤火取暖。

  “孙君与君侯及诸公,这半夜不睡觉,集体都在这外面烤火,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坐下后,刘琦随即询问道。

  孙静哈哈一笑,道:“哪有那么多说法,不过是都睡不着,随兄长在此闲聊而已。”

  刘琦反问道:“只是闲聊?”

  “只是闲聊……”孙静这次的回话,似乎少了几分底气。

  孙坚只是自顾自的在那边啃那条狗腿,也不跟刘琦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孙静几番冲孙坚示意,皆得不到回应,无奈之下,只能由他继续和刘琦攀谈:“刘公子适才可是专程在检视三军将士?”

  刘琦冲着双手吹了几口热乎气,道:“不算是,大半夜的,也无甚检阅的……只是适才在屋舍中闻外面吵闹,故而特出来瞧瞧,刘琦原先少有征战,这军中的一切,我看着都比较新鲜。”

  孙静洒然而笑:“今夜骤然寒冷,屋舍中居住之人尚可,然在外扎营的军卒,皆衣衫单薄,喧闹也是必然的。”

  刘琦叹息道:“三军将士,可真是难过啊。”

  一旁的朱治对刘琦道:“不过刘公子大可安心,今夜寒风虽急,然以某度之,不外乎只会持续三日,三日之后,天气当会转暖,而距下次大冷之际,尚有时日,届时贵军绵袍已至,两军士卒不必再同胞渡冬,儿郎们可保无忧。”

  刘琦转头看向孙坚,笑道:“若非孙破虏慷慨仗义,将麾下的吴中健儿的冬衣与我军士卒同袍而用,这几日寒风,我军将士还真就是不知道需怎么才能挺过去,此皆仰仗孙破虏仁义。”

  孙坚只是自顾自的吃,不说话。

  孙静见状,不由低声对孙坚道:“兄长,人家夸你呢!”

  “嗯。”孙坚只是用鼻音嗯一声,勉强算是回应。

  孙静无奈,只得替孙坚说道:“公子这是哪里话,都是为了扶保汉室,剿灭国贼,咱们都是大汉军校,又何分彼此?”

  “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