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班时间,整个工业园区内行人并不多。

  只有一些周末值班轮休的工人在走动。

  在这里,无论男女都显得精神抖擞。

  男人们剪掉了辫子,女人们则将头发盘扎起来,藏在帽子里面。

  他们穿着靛蓝色的统一工装,三三两两的快步走在院区里面。

  夏志新甚至看到一个工人骑上了脚踏车,如同跨马游街的状元郎,摇着铃铛一路向前。

  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衙内来当净路虎了。

  不过很显然,大家看向他的眼神可不是看净路虎的畏惧和厌恶,而是一种崇拜、向往。

  莫白羡慕的道:“这一定是个业务标兵,我听他们说,这么一辆脚踏车,需要3岛热呢,只有业务标兵才能买得起!”

  “岛热?”

  夏志新皱皱眉头,“什么是岛热?扶桑岛还是瀛台岛?很热吗?”

  莫白挠挠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好像是花旗国的钞票。”

  “哦,美元是吧?也对,他们肯定不会用大清的制钱,用洋人的钞票也更方便一些。”

  夏志新点点头,觉得理应如此。

  “不过我听马厂长说,等咱们建了新城,有可能会发自己的制钱。到时候买脚踏车就只认大明宝钞了。”

  听到莫白这么讲,尤其是说到“大明宝钞”这四个字,夏志新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果然是不成器的乌合之众,刚刚有点起色就想用废纸从小民身上刮肉了,就这么点眼界,反什么清,复什么明!

  在夏志新眼里,交子也好,宝钞也好,就是那些昏君贪官琢磨出来从小民身上敲骨吸髓的工具。

  “夏先生快停下!”

  就在这时候,莫白一把拉住了夏志新,闪身让开道路。

  只见一队黑瘦精壮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远处。

  他们排着整齐的一路纵队,上身穿着黑色圆领短袖,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

  下身穿着绿色迷彩作训服,脚上是左清明又反复的反清复明解放鞋。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这一队十人,正是一个小旗,喊着响亮口号,踩着节点一路小跑前进。

  夏志新看到,不仅仅是莫白拉着自己让开,那些原本在快速赶路的工人们也都自觉让出道路,甚至是之前那个骑着脚踏车,春风得意的业务标兵也下车等待对方先行。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夏志新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是这个大明的绿营?看上去倒是比江南大营那些丘八彪悍多了!”

  “哎,若是之后征兵我能选上就好了!”

  莫白则是羡慕地说道,“入了大明军籍,每个月的工资和劳保用品标准,据说比业务骨干只高不低呢!”

  “大明的军籍……”

  夏志新的眼皮又抽了。

  这玩意可是比大明宝钞的名声,更加迎风臭三里啊!

  他觉自己得好好规劝一下自己的这位小老弟。

  身在花旗国,入教做工倒是没什么,总比在洋鬼子的矿上无依无靠被当做牲口强。

  但也不能落了白莲妖人的道,被卖了还替他们数钱。

  就在夏志新斟酌词句的时候,莫白忽然指着不远处,道:“夏先生浴室到了!”

  ……

  作为一个南方人,朱富贵只有在很小的时候才见过公共澡堂子。

  那个时候热水器、暖风机还不普及,各家各户都不具备在家洗澡的条件。

  各个大中型国企都会建设自己的公共浴室,让本厂职工凭票使用,当然,也会收费对外开放。

  现在在工业区设计的这个小浴室,性质也是差不多的。

  除了军人一律免票,工人们用完了洗澡票,就只能自己掏钱了。

  1美分一次,贵倒是也不贵。

  这座浴室利用伐木厂熏蒸车间的废热加热洗澡水。

  可以最大程度的节约能源。

  这是苏联人结合鸡心山伐木厂原有条件设计的节能装置,对于朱富贵来说聊胜于无。

  背靠普拉什矿区的朱富贵,优质煤炭相当廉价,以至于朱富贵正在考虑攒一波文化值建立一座小火电厂。

  当莫白和夏志新出现在澡堂门口的时候,他们被两个管理员拦住了。

  他们是这里的看门烧水的殷人,汉话水平一般。

  不过浴室的管理规定都用汉字写在了墙上,夏志新扫了几眼就明白了。

  “我们要办健康证!”

  莫白连笔带画,总算是可以交流。

  想要在工厂入职,或者进入到工厂内部、生活区,必须要有健康证。

  而每一个外来人办理健康证的第一步就是先好好洗个药浴。

  莫白从怀中拿出两张卡片,上面贴着他与夏志新的黑白照片,还加盖着第四大明帝国户部卫健委的钢印。

  还有一份医院护理部出具的证明。

  管理员仔细核对之后,给两人放了行:“跟我来,走男浴室的左门,千万别走错了!”

  按照卫健委副主任雄凤山雄神医的指示,只有身体健康的人才能使用大浴池和淋浴系统。

  这是为了避免交叉感染疾病。

  要知道这个年代花柳梅毒淋病比比皆是,鼠疫炭疽结核也时不时作乱一下。

  必须小心谨慎,尤其是向莫白、夏志新这样新加入的成员,在体检完全合格之前不能放松警惕。

  第078章 开发区见闻(下)

  进入较为狭窄的小型淋浴间后,管理员穿戴好手套、口罩,简易防护服,从消杀室中取出一个消过毒的大竹篓。

  莫白熟门熟路地将自己剥个精光,然后把衣服丢进框里。

  夏志新活了四十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说什么都不肯脱衣服。

  “夏先生,我们得抓紧时间,不然就赶不上午饭了!”

  在莫白的再三催促下,夏志新只好有样学样,将衣服脱光。

  “明天过来取衣服。”

  “晓得嘞,谢谢大叔!”

  莫白谢过管理员,后者将竹篓拖走,对里面的衣服进行熏蒸消毒,彻底杀灭各种寄生虫。

  其实这种破烂衣服,按照朱富贵的意思是直接一把火烧了得了。

  毕竟也不值几个钱,而且不少华工的衣服实在是脏得过分了,也不知道藏了多少虱子!

  不过后来听说万岁爷想给每个入籍大明的人都发衣衫,李老太监抱着朱富贵的大腿死死哭谏:“万岁爷,如今大明只两千余口,内帑尚有余力,倘若光复神州,四万万人丁皆按此例,就是将朱陶公、沈万三挖出来,也凑不出那么多银子啊!”

  看老李哭得伤心,朱富贵觉得多少也有一些道理。

  皇家工厂的工人,皇家军队的士兵,这些都是为朱富贵直接创造价值财富的人,对他们优待一些倒也没什么。

  倘若觉得有了系统什么都能大包大揽,就连身无寸功的新移民也要管吃管穿,那确实不太合理。

  所以朱富贵也就放弃了直接给他们换衣服的打算,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