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作品:《新书精校版

物锦雉,羽毛越鲜艳,就越容易被猎人觊觎,成为箭下亡魂。

  还借你马?樊猪你等着,以后小爷一定守诺登门!

  别看今日跳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闲聊半晌,是时候进去了,但还不等众人入内,长平馆内却呼啦啦有一群人往外走。

  为首的是位穿了一身朱服,佩戴远游冠的君侯,正是邛成侯王元,字惠孟。

  樊筑连忙上前,想和邛成侯打招呼,王元却只点了点头,脚步都没停下让他十分尴尬。

  路过第五伦身边时亦然,毕竟素未谋面,王元见他年轻,只以为是谁家带着子侄赴会。

  出到门口后,王元举臂笑着呼唤众人:“诸君赏光赴宴,元不胜感激,且不要急着进去,先随我迎一迎隗季孟,他的从骑来报,说少顷便到!”

  主人翁都这么说了,众人便都又聚集在门口,遥望远处涂道,等那位最重要的客。

  “隗季孟是谁?”第五伦好奇发问,能让这牛气哄哄的邛成侯亲自相迎。

  景丹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陇右大豪,隗嚣!”

  ……

  第21章 蒂花之秀

  陇右第五伦知道,就在后世甘肃,但隗嚣嘛……

  他在脑海里搜了一遍,空空如也,果断摇头:“不识!”

  “第五伦,你竟连‘六郡良驹隗季孟’都不知。”

  方才嘲笑第五伦车马寒酸的樊筑又拍着他的大肚子,喘着气说道:“隗氏乃填戎郡(天水)大族,家产僮仆不亚于邛成侯,更有良马数百。”

  “季孟自从被国师公辟除为国士,到常安赴任后,就经常赠人骏马。他的车亦是龙骏骖驷,你运气好,待会能开眼了。”

  第五伦对骏马没什么兴趣,倒是听到“国师”两字时有些失神,但不等他细问隗嚣的事,众人便喊了起来。

  “来了,来了!”

  远处路面上,有两骑在前开道,后面隐隐有车影在挪动,在后的众人踮起脚尖,想瞧瞧陇右的骏马多雄壮。

  车已越来越近,能看清马匹毛色了,但邛成侯王元和其他人却都愣了。

  “隗嚣乘的怎不是钧驷之乘?”

  可不是嘛,一匹黄色骠马,一匹骅色枣红马,就这样拉着装饰简陋的车过来,近了后更发现,居然都是普通牝马!说好的八尺龙驹呢?隗嚣今日出行怎么如此低调?

  按照这时代的不成文规矩,乘牝者不得与会。众人一时缄默,还以为是弄错了。

  但王元与隗嚣是莫逆之交,当然不会认错朋友,压下疑惑迎了上去,才发现车上的隗嚣今日布衣素服,更是诧异,这不是往日那个鲜衣怒马的隗季孟啊。

  隗嚣的容貌是典型的关西大汉,他身材高大,浓髯及胸,但一开口嗓音却很细,说话文质彬彬。

  这不奇怪,隗嚣虽出身豪强大族,却是以精通书经得了名望,被新朝国师辟除为“国士”,又升为下大夫,秩职虽不高,但作为国师亲信,却有不小实权。

  与王元见礼后,看着他面上的疑惑,隗嚣却露出了苦笑:“惠孟莫要要惊讶我单车陋骑,这已是常安风尚,再过几日,这风就要吹到列尉郡来了!”

  “季孟快说说,常安究竟发生了何事?”

  隗嚣与王元挽手叙旧,说起近来在京师的“孔子之政”来。

  “陛上月便下达诏令,说孔子初仕,为中都宰,制为养生送死之节,长幼异食,强弱异任,男女别途,路无拾遗,器不雕伪,三月而大治。”

  “今天下四夷未平,而奢靡之风日盛,有违圣人之教。陛下便欲效仿孔子之政推行教化,从前日起,下令除了路厕要分男女外,还要诸侯士大夫遵循礼义廉耻,习之于衣食住行四事之中。”

  这诏令已经下至各郡,但除了重修路厕外,尚无其他动静,谁能想到皇帝居然是认真的!

  王元只感觉可笑,十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新室天子的想一出是一出,遂低声道:“恐怕又与群饮罪、行古钱二十八种等事一般,是陛下一时兴起。”

  隗嚣摇头:“不然,我听说,寿成室(未央宫)中,从皇后到宫女,又开始穿蔽膝短裙了,陛下的单衣也都打了补丁,恐怕是要认真推行。”

  仔细想想,他们的皇帝还真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

  汉成帝时,王氏五侯奢靡,贪污腐败,终日沉溺舆马声色,搞得朝堂乌烟瘴气。

  家族里唯独出了王莽这个异类,他小小年纪便折节恭俭,孝顺母亲,照顾嫂子和兄子,一心学习儒经,与有识之士往来。封侯做了官后,也不贪图钱帛地产,俸禄和赏赐的舆马衣裘,都用来养宾客义士,家无所余。

  而等到王莽当上大司马大将军后,有一次其母亲生病,公卿列侯遣夫人去王家问候。王莽的妻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出门相迎,她穿的是短裙,衣不曳地,布不过蔽膝,众夫人还以为她是奴婢,直到亮出身份才惊愕不已。

  至于后来做了安汉公、摄皇帝、真皇帝后,每逢天下闹灾,王莽就唉声叹气,带着群臣百官一起吃素菜食,更是家常便饭,王元都跟着吃过两顿,回家就恶补大鱼大肉。

  如今推什么孔子中都之政,不过是老调重弹罢了,王元听得呆愣,但还是觉得与己无关,只骂道:“季孟自在常安遵循即可,应我之邀来赴宴,又无五威司命派人监视,何必如此作态?赶紧换了罢!”

  “换不得。”

  隗嚣弹了弹自己的衣冠:“我出城时,正好遇上予虞(水衡都尉)唐尊。唐尊对此事最为上心,陛下如何说他就如何做,身穿短衣小袖,乘牝马柴车,睡觉在稿上,家里用瓦器,招待宾客用的竟是土鬲。”

  “他问我要去何处,我说来汝家赴重阳宴。唐尊便一本正经叮嘱,说孔子之政不能只限于常安,还要散播到各郡去。而我身为下大夫,当以身为则,到了列尉郡,也要如在常安一样简朴,好让本地豪族士大夫争相效仿。”

  隗嚣说完后拍了拍王元道:“惠孟,汝等很快也有这样一天了,这些奢靡华车,坐不了几日都要藏起,先等这阵风刮完吧,列尉离京师太近,五威司命可一直盯着。”

  言罢隗嚣就抬起头,恢复了京官的威严,将方才的话对出门相迎的众人重复了一遍,只收起那些对此事的不以为然。

  末了他半开玩笑地问道:“邛成侯,今日汝家赴宴之人,可有骑乘非钧驷者?”

  王元哪知道啊,看向家丞,家丞已是听傻了,只能讷讷禀报道:“有两位。”

  而众宾客也适时纷纷让开,露出了站在角落里的景丹和第五伦来。

  方才还在嘲笑二人车马简朴的樊筑此时已目瞪狗呆,他知道景丹是文学掾,负责郡中教化,又是郡守亲信,莫非早知此事?

  众人也都是这么想的,看向景丹的目光有羡有怨。

  羡的是有了今日之事,景丹或许能被隗嚣这京官记住,名声上传到国师耳中。

  怨则是觉得景孙卿枉为同僚,连这都不跟他们说,却悄咪咪地自己履行。真是一个为了博取名望不择手段,心思深沉的家伙啊!呸!

  景丹却是一脸发懵,只偏头瞧了第五伦,心中惊异:“伯鱼在天子诏令未下时,便在第五里分了男女之厕,与皇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