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作品:《锦衣王侯精校版

承祖动心,就是从他单刀杀敌开始,想起他那番神勇,不由心内兴奋,竟是主动又侍奉了一回,两人相拥睡去。次日清晨,等到杨承祖起床后才知,知县已经回了衙门办公,心内暗自佩服:果然张老哥是国朝忠良,勤于王事,真乃楷模。

  锦衣卫本来就不是好招惹的,再加上杨承祖新与张嘉印拜了把子,九娘更不敢惹他,命人送来了早点,等到杨承祖走了,她才坐到如仙身边,“昨个妈妈那也是没办法,姑娘你也别往心里去。咱们这一行,就是命贱,摊上这事,谁又有什么办法了?该认命,就得认命,男人啊,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跟你相熟的几个公子,怕是不会来了。你看你这价码是不是……”

  哪知如仙把脸一沉,立领红袄系的紧紧的,连脖子都不肯露“妈妈,我已经答应了杨爷,替他守着。今后这接客的事,你就别找我了。我的身价钱,你帮我算算,我想赎身。不过我先说好了,我这是自赎,您要是漫天要价,可别怪我不念咱们母女情分。”

  她若是当红的时候,想要赎身势比登天,可是经过前天那事,她身价大不如前,于九娘来说,就不是那么重要。当然,要是消费一点她的剩余名声还是可行的,可是她也知道,这如仙也不是好惹的,把她惹毛了,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让她赎身,对九娘来说,倒也是个办法。

  可她终究是念的过去一点情分,忍不住劝道:“丫头,不是妈妈说你,男人靠不住啊。你手里有钱,还能防身,要是自赎自身,可就连退路都没了。其实妈妈还是认识几个大户,若是能嫁到他们家里的做个小娘,比起杨承祖那等武人,我想可是强多了……”

  “妈妈,你说的对,我知道我走的是一条绝路。他对我现在是新鲜劲,也许过几年,他把我玩腻了,榨干了我的钱财,就会把我像破烂一样丢了。最后我可能要沦落街头,乞讨为生,甚至去做下贱的暗门子。可是我认了,哪怕明知道是个火坑,我也要跳进去。就算烧个粉身碎骨,我也愿意。”

  九娘是个过来人,听她这话,就知道这个丫头没救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边哭边骂道:“你个死丫头,娘把你从小养大,教你这么多本事,又传了你这么多骗瘟生的本事,可是你怎么……怎么就也走上这条路了。咱们这行里,多少前辈就折在这上,你怎么就不涨点记性啊。”

  杨承祖那边不知道如仙有此决断,买了份早点回家,一脸忐忑的看着柳氏。他身上那脂粉味,离老远就能闻的见,进了巷子时就不知有多少相熟的伙计拿他打趣,见了娘,如何能瞒的过?

  哪知道柳氏却半句话都没都说,只让他回房补眠,又道:“娘当了一件首饰,为你买了点补品,待会给你炖点汤喝。年轻人身子骨好,可是也不能肆意挥霍啊。”

  杨承祖一脸通红的拿了那二十两银子“娘,这是昨天……”

  “呸!这贱行的规矩,真是生生羞煞个人,你自己带好,娘可不要。把钱存起来,将来给你娶媳妇用,如仙再好,也不是你的良配。你赶紧回房补觉,娘给你炖汤去。”

  杨承祖却把银子朝娘手里一塞“这可不成,我得赶紧赶到值房那边,从今天开始,我要把咱杨家的东西都拿回来,还要让您过好日子。第一步,就是把锦衣衙门拿到手里,把我爹的权柄,都收回来。”

  见他匆忙换了飞鱼服向外疾走的模样,柳氏眼前一花,恍惚间仿佛眼前跑出去的,不是自己的便宜儿子,而是那死去的杨大兴。呆了半晌之后,才用袖子擦着眼睛,小声道:“像,真是太像了。菩萨保佑,承祖儿终于长大了,只盼您老人家发发慈悲,千万别让他走他爹的老路。只要他长命百岁,健康无忧,就算沦落街头,沿街乞讨,我也愿意。”

  第十六章 新的难题

  滑县锦衣小旗所,位于县城城西,杨承祖到时,天已过了辰时。按说点卯点卯,锦衣卫应于卯时集合于小旗所接受点名,并进行基本操练,之后再行安排。

  可如今各地军纪早已废弛,锦衣也不例外,谁也不会蠢到真的卯时来这等着操练。等到杨承祖到地方时,二十几个军余立在外面,正役只来了三四个。大家举着油条豆浆,正在边吃边聊,见了杨承祖来,忙纷纷过来见礼,还有的问道:“大侄子吃了没有?咱这有现成的烧饼油条,你来点。”

  杨承祖可没心思什么整顿纪律,像某些小说似的,搞什么现代军事训练,把这锦衣卫打造成什么钢铁意志钢铁汉,和光同尘才是正道。这些人的怠惰,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其中的原因也错综复杂,若是从自己生改规矩,除了落一身不是外,没有任何好处。他只笑道:“好说,我在香满楼用过了,比咱这的好。上好的虾饺汤包,还有细米粥。王老爷子还是宋伯他们几时过来啊。”

  “快了快了,您今天不是来办交接么,估摸着再有小半个时辰,人怎么也到了。好家伙,香满楼的东西是好,可是也得吃的起才行啊,太贵了。”

  几人扯了一阵闲话,王忠、宋连升等实权人物纷纷到了地方,王忠也不废话,掏出钥匙,取了帐簿出来,与杨承祖开始交接手续。一个小旗所,倒是没有什么复杂的首尾,只要做到帐目清楚,就能顺利交接。

  滑县小旗所的帐目也简单,连带这个时代的记帐水平,还停留在单式记帐上,连三脚帐或名龙门帐这种方式都没出现,更复杂的复式就无从谈起。锦衣卫里粗坯成堆,帐本比起普通的生意人家还要简单,无非是进帐出帐。

  杨承祖前世在京剧团做领导时,也负责过帐目,对这种事驾轻就熟。而且杨承祖本人是正经进过卫学,读过书认识字的。

  大明的军籍一样可以参加科举,比如后世大明鼎鼎的张居正,其出身就是军籍。杨大兴也想过让儿子改换门庭,特意送他入学读书,虽然功名只中了个童生,连秀才都不是,可是在滑县锦衣卫里,就得算不折不扣的知识分子。

  他将这帐目看了几遍,就找出了至少十几条问题,但是他的手只在那些有问题的行段里微微一点,又朝王忠一笑“老爷子,不愧是咱卫里的老前辈,这差使办的漂亮。进帐出帐分毫不短,真难为您老人家一大把年纪,还要费这么大的心,我这先谢谢您了。今后小子我有什么不懂之处,您老人家可得多指点指点。”

  王忠见他用手点的都是地方,额头上不由微微见汗。他弄花帐的事,小旗所里只有自己知道,如果被揭穿的话,那些同僚第一个不放过他。

  再说了,这赔钱是小,面子是大,这张老脸倒时候可怎么下的来?心里不由暗自感激杨承祖保全了他的颜面,忙笑道:“不敢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我的身体确实是不中用了。我正想着回头给咱们开封宋指挥那递个告病的折子,人老了,干不动了。这天下,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他这也是知道自己玩露了底,没脸再在小旗所里混下去,不如激流勇退,来个告老还乡,大家脸上都下的去。再说锦衣能够袭职,回头让自己的儿子把职袭了就好。

  杨承祖见他识趣,也就假意挽留几句,一老一小表面上一个要辞,一个死命要留,实际彼此都很清楚对方的用意。拉锯几番之后,王忠道:“干不动了,真是干不动了。再说前几年闹白衣匪的时候,老朽守城还中了一流箭,这腿一到阴天下雨就疼的厉害,你就快饶了我吧。既然咱的差事交办完了,那上面的那差事,也得交代在承祖你身上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