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作品:《锦衣王侯精校版

过一个无法拒绝的恶客而已,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人,遇到这种事也只能吃亏认倒霉。若是为这事寻死上吊,我反倒要看不起她。这点事别放在心上,你要是愿意,就跟我过日子吧。我家人口单薄,家里也有点积蓄,不会让你受苦的。”

  “过你个鬼。”如仙抬手在他身上轻拍一下,“今后记得学聪明点,别跟我们这个行当的人说这种话,行院的女人,最无情义,你若是对她们动真心,包准把你骗的连皮带骨,点滴不剩。我知道,你贪图的是我举止间像足了一个闺秀,所以骑我的时候,就像骑着个千金小姐似的。可是我告诉你,那都是假的。我从小被行院收养,自从记事那天,学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骗人。我可以装什么像什么,这是靠着鞭子打出来的本事。只要我想,马上就可以装成一个侠女或是一个虔诚的出家人,甚至我连黄花闺女都能装。但是那都是假的,是骗人的。我十四岁被人梳拢,入行七年了,每到一个新地方,我还是会说一句,小女子只卖艺,不卖申。这次算我倒霉,遇到这种腌臜事,我有什么办法?可是毁了名头,只好另换个地方,再从头来过。我已经老了,你不该为我耽误了自己,我陪你几天,不要你的钱,然后我就走,你也不许找我。”

  杨承祖道:“那可不成。你人生地不熟,又能走到哪去。再说这事我估计后面还会闹的更大,你难道还要走出河南去?不如跟我走吧,我……我喜欢你。”

  这是他这个生命中,第一个拥有的女人,于其有着特殊的感觉,并不愿意就此与之失之交臂。至于其过去如何,他倒不是很在乎,又不是娶她做正妻,犯的上计较那些么?

  要知在大明朝,娶到名纪非但不丢人,相反是令自己身价大涨的事。正当红的花魁娘子,是讨不出来的。想要把当红的行首纳为私宠,必须要有钱有势才能为之。比如另一个时空中,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把她娶为妾室的是钱谦益,至于冒辟疆和董小宛的故事,也是家喻户晓,甚至连顺治都牵扯了进去。

  所以说在这个时代,没人会歧视你娶一个名纪为妾,相反,倒是名纪自己会挑三拣四,非才子不肯委身。除非是人老珠黄嫁做商人妇,那得算好羊肉落在狗嘴里。到了万历朝,有人因为叫嚣名士不如名纪,还入了阁老法眼,被举荐为官,自可知社会风气如何。

  所以他只要不是娶如仙做正室,就不算丢人现眼,再加上这是他的第一个女人,难免有份情结在里面,也就要对她好一点。这事说来也没什么,她过去怎么样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只是今后只属于一个人就好了。其实她也无非是接待了一个级别比较低的恶客,导致拉低了她的声望值而已。

  按说这事也可以不了了之,只是张嘉印觉得,自己堂堂两榜,又是写诗又是做画,还要靠着县令的身份,你还要半推半就,我这还没弄上手,那边来个粗鲁的强盗,你就宽衣从了,我堂堂七品命官,难道还不如个强盗?

  有他这么个父母官与之为难,再加上行内的人推波助澜,她的名声注定是要恶了。以后想吃这碗饭并不容易,就算换地方,也维持不住花魁地位。

  如仙道:“傻子,你知道什么。我们这种人,从小被行院收养,都下过药,是不能生养的。我又老了,今年二十一,虚岁二十二,你虚岁才十七,没听说过,女大五,赛老母?等过几年我人老珠黄,你就该嫌我了。我配不上你,也不能误了你,可是我愿意为你花钱,愿意为你做一切,只要对你有好处,你让我陪谁,我就陪谁。我只恨一条,就是遇到你遇到的晚了。明知道我们这行人对一个男人动真心是要倒霉的,这是行规,可是我……”

  杨承祖道:“仙姐,别想那么多,我会好好对你,决不相负就是。你想想,现在河南八府怕是你都不好立足,不如就跟我回去吧。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气质,也不是贪恋你的容貌,只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女人,就想让你跟我过日子。”

  如仙眼下的局面不容乐观,她这种身份的纪女,不是说光会脱衣服伺候男人就行的。她的定位,更类似于后世的交际花,迎来送往,周旋于文人才子之间,吃的是个名声饭,就连衣服也不是随便脱的。虽然不至于说真的卖艺不卖申,但至少要卖的有水平有技巧。

  可是昨天她被那贼人睡了,这身价一落千丈,没了名气,这碗饭还怎么吃?她以后要想还在这里混,就只能做那二三流的货色,不问客人来历,只认银子。而这样的日子,基本都是过不长的,到了二十五六的时候,也就人老珠黄无人问津,晚景凄凉的很。

  杨承祖给她的,确实是个好出路,只是她对杨承祖动的是真心,反倒不想坏了她的前途。见杨承祖对她如此看重,几次承诺要和她过日子,她只觉得冰凉的心里,多了一团火:

  “你也看见了,今天你那把兄是盯上我了,这香满楼,我也不好混了。你说的对,也许我是该考虑考虑,为自己赎身的事了。你对的起我,我就要对的起你,这个客,我是不会再接了,我为你守着身子。其实那贼头,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不中用的货色。他只是怕他的部下知道,故意在我这磨蹭,还要我叫,实际他根本不成。我跟你说一句,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白莲教徒,他们应该是军汉。”

  第十五章 无悔

  这些架票者的身份,杨承祖也不相信是白莲教,这些人在交手中并未大喊什么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也未喊什么三劫应世,从他们身上,既没发现反书,也未发现白莲经卷,应该和白莲教扯不上什么关系。当然,把他们冤成白莲教是应有之义,可是作为主审者,他自己心里得明白那些人的真实身份,否则的话,万一有什么后患就大为不妙。本想着明天动刑打着问,没想到如仙姑娘这,居然知道他们一点根脚。

  如仙这种交际花,长袖善舞,能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比起这十几个夯货脑子强的多了。她只不过略施小计,就把那大汉的事打问个七七八八,原本是想说与张嘉印,搏个好感,这回却是全盘端给了杨承祖。

  “我听他说,他们是从陕西下来的,说是跟北虏交手,被打散了,成了逃兵。那人自己还吹牛皮,说他砍了个鞑子,可是我看够戗,多半是吹大气的。”

  去年的时候虽然正德皇爷在宣府那边打了胜仗,可是蒙古那帮贼人实在可恨,不肯配合天家的大计,万岁在宣府整军备武,他们不说迎头撞过去找死,反倒是在陕西三边那用兵,让万岁疲于奔命。

  这次鞑子进犯陕西据说也有六七万兵马,陕西方面兵力不足,就从各地招兵补充。此时的大明,卫所以不大堪用,各地逃亡军户累计超过八十万,占了二百万军户这个理论数字的四成。遇到战事时,多半都是靠从各地抽调壮丁,临时组成部队顶上去,也就是后来募兵的雏形。

  像那位李雄李千户,这次也被朝廷点名,前往陕西从戎杀贼,又从河南地面,前后抽调了上万丁壮填进去。这十几个汉子,都是从河南地面抽调的壮丁,据说是遇到了鞑子大军,被打了个落花流水,这十几个人侥幸逃得活命,一路逃难到了滑县,就想着要干一票。

  “他倒不瞒我,连他冒充锦衣的话都跟我说了。不过他也是吃定了我是个弱女子,说他不是锦衣也没人信。再说他手里掌握着县尊,觉得别人翻不了盘,哪知道天降下你这赵云般的猛将,一刀就把他给剁了!”

  她对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