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属实,否则便是‘偏信人言’,有违娘的叮嘱了。”

  魏东流沉吟片刻,稍微有些改变了想法。

  这样说来,这少年却不是傻,只是心思单纯而已,从他将已故亡母的话奉为圭臬便可看出这点。

  换句话说,心思单纯往往可以等同于“忠诚”,却是魏东流此时最看重的天赋。

  “你娘已经过世,那你家里还有人么?”他继续温言问道。

  “没有了。”郭近摇了摇头,“我娘临终之前,将家里房子变卖换钱,并且让村长作保将其交给私塾,让我住在私塾里读书。”

  魏东流点了点头,这母亲倒是好算计。

  郭近年少亡母,不可能守住家产,最后必然被“不知从何处来”的远房亲戚瓜分。

  所以提前将家产变卖,以村长作保(村长肯定从中得了好处)交给城里私塾,换取私塾收留郭近,名为寄住读书,实际上就是当学徒。

  私塾收了一大笔学费,又有村长担保监督,自然不会拒绝让郭近入学。

  郭近如果读书有了出息,私塾就会尽力栽培,便是读个秀才出来,塾师们也面上有光。

  若是读不出成绩,那私塾迟早也要厌烦,不可能让他寄住一辈子……但那时他大概率已经能识字,会书写,帮村人写写家书什么的,也不至于没法糊口。

  这位母亲在临终之前,确实尽了最大努力安排儿子。

  “我且问你。”思及至此,魏东流便沉声说道,“你可愿意与我学道?”

  郭近怔了片刻,问道:

  “什么是道?”

  魏东流顿时卡壳。你这问题问的有点恐怖啊!

  什么是道,这个问题本身就直指大道。

  老子就曾经说过,“道可道,非常道”,意思就是你们这个位阶能理解的道,不可能是真正的大道。

  见魏东流答不上来,郭近便善解人意地道:

  “感谢老师看重,我暂且没有另投别师的打算。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另请高明这个成语用错了啊!

  魏东流垮着张脸离开学堂,便看见姜离谙左手捂着小嘴,右手扶着墙壁,肩膀正一抽一抽的。

  “姜道友笑什么?”他虚着眼问道。

  “我没有笑。”姜离谙努力让声音变得平静。

  “你明明在笑!”魏东流勃然作色,“你都没停过!”

  第十章 只要可爱就算是魔女也无所谓

  庭院里,姜离谙终于笑够了,开始反过来虚情假意地安慰魏东流。

  “没事啦,魏道友。我看那小子蠢得可以,不像是什么修道的好苗子,不如我们再去其他私塾里转转如何?”

  魏东流面无表情地横了他一眼。

  他要找的并不是什么衣钵传人,而是信得过的心腹亲信……当然这个不可能和姜魔女直说。

  稍微冷静片刻之后,魏东流便又心生一计,笑着和姜魔女讨论:

  郭近不是要听塾师的话么?

  我只要搞定塾师,岂不就搞定那小子了?

  姜魔女闻言沉默,心思也急转起来:

  这魏东流怎么回事,为何非盯着那小子不放?

  难道那个叫郭近的少年,具备什么特殊的修道资质不成?

  思索片刻,她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不对!早在来这里以前,魏东流就定下了要找“老实听话”的弟子。

  想要收下郭近应该也是如此,不大可能是因为他具备什么“修道资质”。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人便看见老塾师领着一吊腊肉,醉醺醺地走了回来。

  魏东流走上前去,直接问道:

  “老先生,你是不是有个叫郭近的弟子?”

  那老塾师闻言抬头,正要发作,突然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上党城接近太行山南段,时常也有魔教修士来此处取材,因此平民大多都也警惕得很,晓得什么叫“仙凡有别”“人为刀俎”。

  虽说眼前这对男女看着并不盛气凌人,但却也没有什么晚辈对老人家的礼数,见面就直接问他的弟子……万一是修行者呢?

  想到此处,老塾师便吓得酒也醒了三分,连忙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是我的弟子,只是他娘让他寄住在私塾里……请问两位有何事啊?或许小老儿能帮上忙……”

  “此子与我有缘,我欲让他与我学道。”魏东流单刀直入。

  果然是修行者!老塾师慌忙点头如捣蒜,说道:

  “上仙能看上郭近,属实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缘!小老儿立刻去和他分说清楚!”

  带着两人回到课室,郭近见老塾师气势汹汹地进来,连忙起身要行礼,却被老塾师伸出双手按住肩膀,笑容满面地道:

  “郭近啊,你这娃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早就知道你注定有大福缘!”

  “现在仙师要收你入门,是你的福缘来了,快去收拾东西跟仙师走吧。”

  郭近当时就懵逼了,半晌才道:

  “可是……”

  “别什么可是了!”老塾师晓得他要说什么,肯定是些“我不能转投别师”之类的废话。

  郭近的老实和执拗,他当然再清楚不过。

  问题是,现在看上他的可是修行者!

  要是对方顺手一剑将他杀了,然后阴阴来一句“这样你就没有师父了”,他能上哪里说理去?

  因此老塾师不等他说出口来,就直接打断他道:

  “你娘让你寄住在我私塾里,又没说一定要跟着我读书!”

  “其实你娘已经托村长和我说过,若是有机会的话,就要送你去更好的地方学习,现在机会不是来了?”

  老塾师一提起他娘,郭近果然上当受骗,憨厚说道:

  “既然是塾师吩咐,郭近不敢不从。”

  他避席站起身来,先是跪在魏东流的面前,给他磕了一个响头:

  “弟子拜见师父!”

  “好。”魏东流点头说道。

  若是按照凡人的习俗,拜师还要带上束脩,不过他自然是无所谓这些礼节的。

  郭近这边直起上半身,面带犹豫地看向旁边的姜离谙。

  这姐姐明显是和师父一起过来的,若不行礼似乎也不太好,可行礼的话要如何称呼呢?

  他忽然福至心灵,转身给姜魔女也磕了一个响头:

  “弟子拜见师娘!”

  噗!魏东流差点儿喷了。姜离谙也有些讶异,不过瞬息便反应过来,也不否认,只是笑吟吟地伸手进袖里,摸出一根银针来,说道:

  “好孩子。我这里也没带别的,只有一根姹女素阴针,便送你当见面礼吧。”

  郭近却不去接,只是看魏东流面露异色,立刻察觉出不对来,谨慎说道:

  “家师在此,弟子不敢收……”

  “收下吧。”魏东流叹了口气。

  至于自己和姜离谙的关系,倒是没必要在这里解释清楚——老塾师这个无关人士还在旁边呢!

  “恭喜仙师收得弟子!”老塾师见他眼神不善,连忙说道,“我去将郭近的被褥衣物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