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作品:《新顺1730精校版

正义,皇帝也知道这几年结社论政之风日益加剧,自己不想背个骂名,就想着把这件事冷处理。

  罗刹国使团马上就要来了,准噶尔的事还要仔细商量,这时候皇帝真的是一丁点都不想再起什么幺蛾子。

  准噶尔那边的事,不和罗刹国商量,肯定不好办。

  刘钰也说了,罗刹国腹地内还有一群瓦剌部的蒙古,这些事都得解决,西域肯定是要拿回来的,这不是复不复汉唐雄风的问题,而是直接关系到日后北疆的安定。

  因为黄教的原因,使得大顺必须要搞定西域。

  若西域不稳,则雪山不稳;雪山不稳,则蒙古不稳。

  瓦剌余部中有能力威胁青海、雪山的,也就是准噶尔部了。其余诸部,总不能飞到雪山去。

  准部当年又升过汗国,西域又有可以农耕的土地,游牧没有农耕土地就成不了气候,这一点李淦心里清楚。

  西域不拿下,雪山就始终有威胁。

  罗刹那边也有蒙古各部,雪山在手,日后和罗刹有事的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今的雪域宗教领袖是仓央嘉措,夹在缝中,又是农奴之子,没什么根基,正是个可以操控的人。

  对罗刹一战,本来就是以战促和,当初想着的就是以黑龙江为界。

  刘钰靠着对西洋诸国的矛盾诈了罗刹国一波,拓土三千里,又私下里卖了土尔扈特卡尔梅克人,等于彻底把蒙古碎掉了,这着实是大功。

  但这些脏活都不能拿到表面上去说,总不好说国朝和罗刹瓜分了蒙古,两边一起把蒙古诸部摁死了;更不能说密约里卖了土尔扈特,至少暂时卖了。

  三十万两抢时间签合约,刘钰生生气死了一个罗刹伯爵,这些东西都没法说。

  国子监那边殴打刘钰被刘钰反打了一顿,李淦也知道。

  罚了刘钰二十两银子,已经算是做了个态度。

  李淦以为,刘钰应该懂他的意思,平日里也是挺聪明的,消消停停的,躲一阵,等风头过去了、等罗刹使团走了,再说他的事。

  可今日刘钰居然带人去敲登闻鼓?这可真是……

  李淦心说国子监那群人没经过正事,大义加身,结社又论,你让朕怎么处置?国朝这些年的风气就是如此,有进无退,准噶尔还没打完,这股子风气这时候怎么能浇冷水?

  将来按不按你说的去南洋,那两说。但准噶尔不灭,就不可能马放南山文恬武嬉,日后再说日后的。

  这时候你老老实实的,日后自有你的好处,可你怎么这么不开眼?

  越想越气,拿起都察院送上来的东西,气狠狠地打开。

  扫了几眼,李淦愣了片刻。

  随后大笑。

  第109章 疯子炸粪坑的爆竹

  笑过之后,李淦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看过一遍,又看了一遍,放下奏章,沉默不语。

  这封“上书”,看上去有点像是“蚊子狱”,明显是借题发挥。

  每一条变革的前面,都有一句“国子监诸生教育我说……”

  借着那些国子监的“大义凛然”的话,曲解其意,把每一句话都进行了重新解构,处处都打在了士绅的软肋上。

  你说义利之辨,就说既然是为了“义”,为了等级制度尊卑有序,那就收钱呗。加钱后雇别人服役,这是宋明之法,既保留了士绅体面,又减轻了民众负担。优免当然可以,但优免得有限额,查清楚限额,这在大义上你们也不好说什么吧?你要反对,那你不是君子啊,你这是言利的小人啊。

  你说要增加圣人之言断绝夷狄学问,那就干的更进一步,闭关锁国,连出口都不准,让江南那些投入产业出口导向的士绅哭都没处哭去。

  你说武德宫要废几何而加圣人言,那就废。废掉后,让武德宫的学生去江南呗,省的你们整天说武德宫子弟少圣人学问,不能治国。

  你说不能堕国朝体面,那就不堕。加税,前朝不是有辽饷、练饷嘛?本朝也可以加个边关饷。

  你说只要教化士兵,让士兵知道忠君大义,那士兵自然勇气倍增。那就教化,让国子监学子、要考举人的秀才们,统统去边关教化士兵……

  每一条看上去都在说气话,很多纯属就是没事找事,可也有很多是完全可以实施的。

  陈震这样的年轻人,李淦见的多了。

  一腔热血,却缺乏实践;不切实际,却以为自己大义加身。

  这叫“好高骛远,不肯埋头苦干,好作大官,否则就认为大才小用,埋没英雄,做一行怨一行,这山望着那山高,大事做不了,小事不肯干,就是干起来也是无计划……”

  这种人的话,听听就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朝堂里没几个人会真正在乎。

  李淦是真没想到,刘钰可以这么玩儿。

  看上去是在胡闹,然而有些条目,分明就是指明了一条变革的路。

  比如上面说,可以在武德宫里,复唐时的明算之科,再以本朝的需求加增。

  如加增胥吏之学、会计之学、仵作之学、量田、农学等等,培养足够一省或是一府所用之才。

  若有需要,则空降至此,不论上下全面接管,清查土地、审核案情、报备税赋种种。

  这些人直属皇帝,或者由皇子出镇,与当地的乡绅毫无联系。

  又因为从官到吏一应俱全,也不用担心当地停摆。

  加上非是常设,所以也不用担心在当地扎根。

  由皇帝直属、皇子出镇,又完全不用担心当地施加的压力。

  只要办上几场,杀鸡儆猴,别处自然会干净一阵子。

  而且完全不用养多,只需要三五百人就可,一年朝廷不过多出个几万两银子。

  隔三岔五地出去巡查一圈,不说几倍的银子能弄回来,最起码能给大顺多续几年命。

  因为武德宫不是走科举体制,而是更类似于汉唐的良家子和羽林郎,所以也不用担心这股势力被别人插手。

  吏部文选司升格后独立出的文谕院,尚且还有文官控制,但武德宫的人却完全是依附皇权的。

  以老五营世兵为六郡良家子、以武德宫为羽林郎,自然也有大问题。

  汉唐既有壮阔,也有危机。

  这一点刘钰在这封闹事的上书中没说,但是之前已经说过了:改革军制,有制之兵,使得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亦可一战,增强京营禁军的实力,所有中层军官出自新办的军校,皇帝直接兼任校长,中层军官都是天子门生。改革掌兵、领兵、练兵制度,骁将悍将去权而入参谋部,以年轻人充斥分其权责,使得皇帝可以始终借由参谋部做战役指导,保持军中威信。

  同时增加燧发枪和野战炮的数量,从而使得任何军队没有中央政府的后勤都无力作战。改革越深,对后勤的依靠就越大。

  这样应该可以避免出现唐是藩镇和汉时将军之祸。

  这些东西互相依托,渐成体系,以至于这封看似胡闹的上书,其实就是一份最起码有一定可行性的变法方向。

  不过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在北疆的时候私下里说过了。

  清查田亩、征缴逃税、强化版的一条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