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作品:《新顺1730精校版

子,明白骄劳布图的意思。

  如今过了赫图阿拉,距离牡丹江江面还有些道路,沿途都是群山,行进既难,士气低落。

  士卒未必怕打仗,但却怕这种漫长而看不到希望的行军,这时候正是士气最为低落的时候。

  一旦到了江面上,最多七八日就能到翰朵里卫,再走了六七日就能到罗刹城堡。尤其是江面被水一冻,平整如路,那时候走起来就不辛苦了。

  再者真正到了罗刹城堡那边,虽然危险,却也至少有事做,不至于如同在路上半途时候这样士气低迷。

  这些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却拖到现在才发下来,无非就是希望在士气最低落的时候,叫兵卒继续鼓起气力。

  单看这个时机的选择,当真是不急不躁,选的正是时候,也正补足了队伍此时所最缺的东西——不只是保暖的鞋帽,而是漫长行军快要崩溃的士气。

  想着之前的轻视,骄劳布图心里开始服气了。

  心想陛下既是封他为勋卫,看来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如此一来,军心尽收,少说几十人,定是不离不弃,这一路上他已经镇住了这些人。

  之前觉得此人可笑,读书读傻了,真以为李将军列传、孙吴列传里的故事是真的。现在看来,反倒是自己傻了。

  想想这些冬季必备之物,便是自己长于翰朵里卫,也未必能想的如此齐全,有些更是看似简单实则大妙之物。

  仗打得怎么样,现在看不出来,亦或许这一次根本用不着打仗。但论带兵、论兵卒不会哗变,自己怕是拍马也赶不上。

  这人的心思果然深刻,真真不可小觑。

  等到狗皮帽子和棉手套到手后,骄劳布图更是佩服。

  狗皮帽子不提,只要有钱,算不得难事。

  可这棉手套,却显然是下了心思的,一副手套的上面都绑着绳子,不用的时候可以直接挂在脖子上,不会担心丢了,这样士卒就不会因为怕丢了手套而不脱下,打起来的时候自有大用。

  心下暗自佩服,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不屑之心,心想这人倒是个靠山,既是勋卫出身,又有此等本事,陛下又看重,需得慢慢结好。

  之前自己气势太盛,瞧不上这些纨绔子弟,语气多有得罪。

  若是直接示好,反倒被对方耻笑,需得慢慢来,润物无声改变态度才是……

  借着这高昂的士气,第二天行进了四十余里。

  傍晚扎营的时候,刘钰已经从骄劳布图那偷学到了安排扎营的技巧,不等骄劳布图发话,很自然地把发号施令的权责收到了自己手里。

  众人也不觉有异,毫无察觉甚至是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种权责的转移。

  骄劳布图知道,自己日后恐怕只能是个副手了,需得把这个记住,万不可再做一些逾越的事。

  刘大人既是没和自己说,便直接下令扎营,我日后也万不能再给刘大人扎眼。

  看了看刘钰安排的扎营,有板有眼,他也不再多说,心下明白这是个大腿,需得好好抱着。

  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可有本事又是勋贵子弟的,却无几个,有本事未必升的上去,勋贵子弟又有本事,定是能升的上去的。

  安排扎营算不得什么本事,只是寻常手段,可放在京城勋贵里,那已是了不得的事。据说前朝庚戌之变时候,有勋贵子弟吓尿裤子的,能指挥三百人扎营的勋贵子弟,实在难得。

  但要抱大腿,又有之前流露出的不屑,这就需要既当又立,当费些心思。

  想通了此节,信步走入了帐中,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大人,再有四五日就到松花江了。有句话,需得提醒一下大人。”

  听着称呼从刘兄悄然变成了大人,刘钰只当是自己“英明神武王霸之气”镇住了骄劳布图,心下暗喜,也不纠正,顺势道:“你说就是。我自小长在京城,对此并不熟悉,远不如你。”

  “大人,我在翰朵里卫长大,边境之事,不比京城。有些事,大人恐怕不知道。”

  将要说的提醒大致一说,刘钰听完却只是淡然一笑。

  骄劳布图说,所谓兵匪一家,这并非虚言。前往罗刹国走私的,有关系的,都走正道驿站;没关系的,亦或是关系不够硬的,都会走一些特殊的道路。

  趁着松花江结冰,一些朝鲜的走私贩子也会沿着结冰的松花江,将一些货物运到罗刹那边售卖。

  边军都认为这是一种“副业”,白来的钱财,若有机会,定然不会放过。

  若是人少,就全杀光了,劫走货物,反正无人知晓。

  若是人多,那就吓唬一番,大队前来,要出买路钱,一般都是二一添作五。

  战时为府兵,闲时为劫匪,此一贯有之。

  分钱的时候,按照发现踪迹的、砍人最多的来分钱,都有潜规则。不然这种苦寒之地,既无油水,无人肯来。

  翰朵里卫最是东北,可这里的府兵逃亡者极少,几乎没有。

  朝廷以为翰朵里折冲都尉多有本事,实则不过是控制着走私贩子的必经之路,油水极大,傻子才逃亡呢。

  倒是诸如之前经过的赫图阿拉、长白山寺等等边军卫所,更靠南一些,但却年年都有逃亡的,不过是因为太过苦寒又没有油水可捞罢了。

  兵匪一家,这是封建王朝的常态,刘钰丝毫都没惊讶。

  反倒要是说这里的士兵忠君爱国、为国戍边从不叫苦,他才要觉得这不正常。那得是一个幻想出来的世界。

  好在罗刹人长得和国朝人大不一样,若不然借个脑袋换钱花的事,怕也不会少了。

  若只是翰朵里折冲府的府兵还好,一些林中的部落也会时常这么干,抓住机会就不会放掉,反正告状无门。

  这番提醒,是怕有部落或者边军,觉得这是一块大肥肉,上来就咬上一口——巡边,那些边军可不积极;冬日蹲守走私贩子,那是绝对积极。

  好意提醒了一番,刘钰道了声谢,骄劳布图也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他也知道,若是刘钰想不到怎么解决,自会来找他;若是想到了,自己何必自作聪明,去多那句嘴?

  到时候若是无计可施再问自己,那自己还占了个人情,岂不美哉?

  第032章 布置

  等真正看到了牡丹江,刘钰才真正理解了骄劳布图的警告。

  站在江边的一座山岗上,侧目远眺,江山如画。

  皑皑白雪,青松点缀,一人环抱不过来的大树比比皆是,多有雷击而倒者横亘于地,腐朽成丘,车马难行。

  沿江两侧,又多沼泽,塔头草遍布,草根千年虬结,宛若佛塔,一人多高、人行于上犹如浮桥上跳舞,塔头间隙,淤泥吞人,狍鹿尚且不至,况余人。

  玉带一般的江面,便成为了最佳的道路。

  上善若水,水平万物,夏日波涛汹涌奔腾褶皱,冬日凝聚成冰平坦如皇城大道。

  论起硬度,恐怕也只有紫禁城里的御道能与之相比。

  这里只是源头,江面不宽,约莫百十米。

  两岸都是茂密的柳树丛,间或夹杂着丛生的水曲柳,秋日结下的坠子一般的果实布满了江岸。

  若是真有人在江岸两侧埋伏,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