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作品:《新顺1730精校版

边站了。”

  此时三国早已成书,流传甚广,可谓是人人皆知的故事。

  明初,军中尚且拜“天王堂”,林冲守大军草料场时接替的老军也是去看守天王堂去了,战神尚是李靖。

  待到土木堡后,形势有变,战神自是岳武穆。

  然而《三国》文采太好,故事太妙,《说岳》就差得远,连“丞相何故发笑”的梗都照抄一遍,如今武圣早已是关羽,三国更是人尽皆知。

  刘钰也知道,和父亲等人对话,扯几句经史还行。

  和这些兵卒闲扯,还是照着三国来。

  果然这么一吹逼,人人都懂,半真半假之余,刘钰恨不得这时候变出个鹅毛扇挥动几下,只可惜此时寒冬并无此物。

  见众人笑过了,刘钰也是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又道:“我于来之前,知晓这一次的军务,就在家中掐指一算,知道北方苦寒,必有雪盲、冻疮、膝痛之病。我既说为将者有大爱、有小爱。大爱难于小爱,二者皆有又难于大爱了,可若是连小爱也做不到,哪还有资格领军?”

  话虽是玩笑话,可却说到了这些兵卒的心坎里。平日里聊天闲扯,士卒肯定有发牢骚的,冬日行军又特别辛苦,那些军官还好,平日克扣一些再加上自家的土地财产,至少在吃穿上不会太苦。

  这些当兵的就差得远,纵然是京营里的兵,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还要养家糊口。

  朝廷里管兵政府的都是些士大夫,觉得当兵的不过就是贼丘八,饿不死就好,何必花大价钱?

  纵是当年戚家军直系后裔浙兵,万历援朝时候说好了双饷,结果朝廷赖账,蓟州闹饷,三千戚家军被全数斩首,朝廷中却有人盛赞:如此一来,可省白银四万两,此大功也。

  顺承明制,到如今虽还不至于如此,却也差不多。

  北上测绘深入罗刹,一人就多发了一条棉裤,别的再多也没有了,齐国公也弄不到。

  刘钰和这些兵卒交流的久了,知道他们最想要什么,也知道他们的牢骚。说到雪盲、膝痛、冻疮的时候,真真说到了士兵的心坎里。

  整个的气氛顿时有些严肃,刘钰却从怀里摸出几锭银子,白花花地摆在了篝火旁,笑道:“你们猜,出征之前,我想没想到你们这些当兵的随我北上有多苦?谁第一个猜对了,我赏他五两银子。”

  这都是根本不用猜的事,可若是平时吹逼,肯定会有人接话。如今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面前,却没人敢说话了,都懵了,也被吓住了。

  乖乖,五两银子!砍个脑袋才几个钱?

  人群中终于有人憋出了一句话。

  “既是刘大人坐在家里运筹帷幄,连雪盲这样的事都想到了,如何想不到冻疮之类的事?我猜大人早就想到了我等有多苦。”

  “说得好!这银子,你的了!”

  说罢,把个银子直接丢到了那人怀里。士兵只觉得胸口被重重砸了一下,知道不是做梦,感觉这隐隐作痛的骨头,恨不得再不砸几下。

  旁边的士兵全都看傻了。

  这就得了五两银子?

  “你们再猜猜,我既是知道了,那箱子里都准备了什么?猜对一样,就给五两银子,谁先猜到谁得。”

  一下子,百十号人全都把目光投向了那几个大箱子。之前只是猜测这是刘钰的私货,想不到居然是为我们这些大头兵准备的?真有这样的官儿?

  虽说这人恬不知耻自比武侯,可兵卒心想,俺也不求你真是武侯,只要能体恤体恤俺们就行。

  再一想刚才的吹逼,竟是觉得有点那个意思了。

  有了刚才徙木立信的榜样,一时间全都乱哄哄地猜起来。

  有猜棉裤的,有猜棉花的,有猜往鞋里塞的暖草的,甚至有猜是不是里面装着女人的……

  猜了半天,也没几个猜对的,刘钰哈哈笑着,让馒头打开了几口箱子。

  第031章 收心

  若正道的光,从打开的箱子里溢出,似乎凝聚了成了一团,飘在了刘钰的头顶上。

  眉毛头发上结满了哈气哈出的冰霜的兵卒们,看到了一大箱子的狗皮帽子、羊皮护膝、围脸的棉布、隔雪的毛毡筒袜、缀着绳索的棉手套……

  寒天冻地里的这些东西,真的就如黑暗漫夜中浮现的正道的光。

  千把两银子换来的这些东西,顿时让二三百号精壮的汉子心中一暖。

  这刘大人说关爱士卒,原来竟是真的?原来竟不是随口说说?

  借着火光看着众人的神情,刘钰心想这千把两银子花的不冤。

  前世的生活经验告诉了他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上司说什么以司为家、兄弟姐妹的时候,放一万个屁都不如真的发些钱、涨点工资有用。

  你假装关爱军人,军人也假装保卫国家。前明的教训可以总结出这么一句话。

  帽子、筒袜还没发下,几个人已经带头跪在了地上。

  “刘大人!”

  效忠之类的话一句没有,只有简简单单的称呼。

  可这称呼里却蕴含了太多的话。

  有人带头,数百人一同跪在了地上,学着同样的话,呼喊着那三个字,再多的话也就没有了。

  看着黑压压的背影,刘钰没说什么不符合时代的话,只是淡淡道:“此番北上,定然辛苦。谁也不容易,谁都是妈生爹养的。我做人,只有一句话,将心比心。”

  “都起来吧。馒头,把这些东西都发下去。”

  摸了摸冻得有些发硬的耳朵,刘钰心想,终于可以戴那顶母亲给的魁北克的海狸皮帽子了,一堆狗皮帽子里总算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此番北上,这才不过是个开始,日后的路还长。有道是,事有天命,事有人为。数九寒天,滴水成冰,此天命也,我也无能为力。可数九寒天,滴水成冰,有狗皮帽护耳、有棉手套护手,却是人事。”

  “我做不了多,只能说尽人事而已。日后你们有什么苦处,只管来找我诉。能解决的,自然解决;解决不了了,也请诸位理解,实是无能为力。”

  一番施恩之语,兵卒感激,呼声震天。

  刘钰心想,钞能力,也是一种能力。对勋贵之家,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能力。

  乱七八糟的加在一起,还有些没用的,一共要将近两千两银子。分在每个人身上,那也是将近八两,相当于一套精锐战兵的盔甲。

  收士卒之心,说大道理如同放屁。就算说,也得给了好处再讲大义,否则屁都没味道。

  倒是《弗雷德里希皇颂》里唱的一语道破:法国国王用发油作为军饷,而我们每星期准时收到军饷。谁能像我们普鲁士他那样准时收钱呢?

  他虽不发饷,但真金白银买的东西,也足够收拢人心:这不过是个买卖,他需要这些士兵为他的前程流血,花的多,赚得也多。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老把式和骄劳布图等人,久久不语。

  “舒大人,你如何看?”

  老把式出声询问,骄劳布图琢磨片刻,点头道:“我之前倒是小看刘大人了。他家既是勋贵之家,以钱市恩,也不算什么。难的是这时机,当真有大将之风。”

  老把式也在军中混了半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