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时间里,刘琦知道了袁术目下人虽在鲁阳督军,但宛县那边的事儿,他却一点也没耽搁。

  宛县是南阳郡的治所,也是袁术打算日后立足的地方。

  现在前线在打仗,但宛城那边依旧在赶工建造袁术的官邸,而且在为孙坚征钱粮的同时,袁术居然也在派人暗中选美女,吃大户……

  在鲁阳前线,袁术也基本都是日日欢歌,夜夜宴饮,再就是一封封的表章打到雒阳去,表这个为这个官,表那个为那个官,虽然都得不到董卓的具体批复,但袁术就是不厌其烦的往上递表章,好像他送上去之后,那个人就必须可以坐这个官位似的。

  至于阳人前线,都是孙坚自己在血拼。

  看清楚袁术的生活方式后,刘琦有一种错觉,他感觉前一段时间在雒阳被杀的袁隗,并不是袁术的族叔……

  反倒是孙坚跟被抄了满门似的。

  刘琦觉得,若自己站在那些关东群雄的位置上,他也会拥戴袁绍而不会拥戴袁术。

  以袁术眼下的力量,绝对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但可惜他不走正道。

  通过与袁绍相争这件事,能看出袁术更热衷于玩弄权术,而不是以武勇克敌。

  这点刘琦估计袁绍应该是比他强一些。

  说到底,还是思想上的问题,袁术在思想上还是一个士族官僚,而不是一个合格的军阀。

  而且他表面上强大,但对自己的手下并没有严格的掌控。

  如今他广结朋党,以自己统率荆州的南阳郡,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代替孔伷,并准备按照刘琦的提议请陈王刘宠为储,企图成为南方群雄之首。

  但是,他这种做法,在刘琦看起来实际的效果堪虑。

  袁术虽然有能力,却没有足够的胸襟和气度能够一直驾驭他的那些附庸。

  ……

  刘琦返回了己方在新野附近的军营,并随即转军与穰城的益州军会合。

  得知刘琦从袁术那里平安返回,并成功说服袁术借路,荆益的将校们都被震惊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少年郎居然真的成功了。

  一开始,刘琦前往鲁阳去说袁术借道,众人皆心中存疑,特别是益州军诸将,觉得刘琦此举太过天真,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但现实却给了他们狠狠的一记耳光。

  贾龙闻之不由长叹:“刘郎智足以强国,勇足以威敌也。”

  ……

  刘琦返回军中后,立刻派人给刘表写了一封信,详述此番在鲁阳与袁术谈判的所有过程,并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刘表,请他配合自己赶快行动,务必要抢在袁术之前,打一个漂亮的时间差。

  他知道刘表一定会明白应该怎么做。

  随后,荆益联军,就开始顺着穰县走安众、涅阳、杜衍、宛县……直奔梁县而去。

  而在这一段行军的过程中,诸多重磅事件,也随之开始在各地疯传,再一次在中土汉境引起了巨大的政治飓风。

  ……

  渤海郡治浮阳县府内……

  袁绍看着手中的一张缣帛,紧皱眉头,眼眸中隐隐闪出怒火。

  他身材高大威猛,仪容气质不俗,着实算得上是帅气中年。

  但再是帅气的脸庞,此刻也因为愤怒而显的有些扭曲。

  不过是棋差一着,竟至于此?

  终于,便见袁绍将那缣帛重重的拍在案上,深吸口气,吩咐门外的侍从道:“来人,速去请荀掾史过府。”

  袁绍口中所说的奏事掾史,乃是颍川荀氏之中的才子荀谌。

  颍川荀氏与汝南袁氏虽不同郡,却同属豫州部,彼此之间多有往来,袁荀两族在地方的利益纠葛颇多。

  荀氏之中,才逸者甚众,自颍川四长的荀淑开始闻名天下,荀淑八子号称八龙,而自八龙之下,才华横溢者更是数不胜数。

  荀谌便是八龙之荀绲之子,目下可谓是袁绍最为倚重的臂膀。

  不多时,荀谌在侍从的指引下而至,与袁绍见礼之后,随被袁绍招呼其于近前。

  “友若,此番拥刘虞为帝之事,袁某竟为宗亲与公路所算矣。”

  袁绍长叹口气,让荀谌看他手中的缣帛。

  第八十六章 此事可托孟德

  荀谌听了袁绍的话后,大为吃惊。

  他先是施了一礼,然后从袁绍的手中接过那卷缣帛,展开细看。

  那绢帛中是前线的探子给袁绍呈递回来的密报,向袁绍汇报了三个消息。

  一是袁绍拥立刘虞为帝的事被公布于众,据查,消息似来源于南阳。

  二是北上的荆益联军,以护君之名予以各州刺史郡守声明,反对袁绍另立新帝,认为天子登基一年,并无德政之失,而袁绍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证据,来证明天子协并非孝灵皇帝亲子,如今另立新帝,则是悖逆,为天下所不容。

  当然了,这种单独得罪人的事,刘琦不可能一个人干,他自然得把贾龙和刘瑁拉下水。

  眼下荆益联军是为一体,且还是刘琦在袁术那里打通了去往雒阳的粮道,益州军孤军在外,一切粮秣皆仰仗荆州供应,刘瑁和贾龙想不同意都不行。

  刘琦现在办什么事都会拽上他们。

  吃喝你们争先,到了关键时刻,大家伙谁也别后退!

  而最后一事更令袁绍头疼。

  袁术公开表明拒绝袁绍另立新君,并置书于群雄,劝诸人要忠于天子,勿生异心……

  反正就是明着暗着把袁绍贬斥了一通。

  更让袁绍恼火的是,袁术居然还置书诸人,议立陈王刘宠为储!

  这提议彻底令袁绍颜面扫地。

  荀谌看完之后,将那缣帛叠好,递还给了袁绍。

  “袁公路,好手段。”荀谌赞叹了一句。

  “呵呵,是啊,真是袁某的好兄弟,时刻都不忘了让我蒙羞。”袁绍接过缣帛之后,随手扔在一边。

  他的音调虽平静,但荀谌听出了其中那深层次的浓浓怒意。

  “袁公路与君侯素来不和,却不想他心胸竟这般狭隘,值此大变之际,居然背弃君侯另立门楣,其虽得一时之利,然此举却也使人看出此人无甚胸襟,君侯虽受一时之挫,也无需过于介怀。”

  袁绍仰头看向天蓬,落寞道:“友若,君真以为袁某气的是公路叛我么?呵呵,他是什么样的人,袁某早就清清楚楚。”

  荀谌疑惑道:“那君侯为何……?”

  袁绍眯起了眼睛,道:“袁某懊恼的是,居然看错了公路之能……拥立陈王为储的这一步棋,看似昏聩,实则颇有见地。”

  荀谌叹了口气,道:“君侯所言甚是,某原本以为,以袁术之能,也不过是不助君侯扶大司马为帝,自选一刘氏宗亲而扶之……”

  袁绍双手合十,用食指的关节抵着鼻与人中处,道:“是啊,但是这请刘宠为储……呵呵,着实妙哉,一则天子尚在,他此举并非妄自废立,二则天子无后,且落于董贼之手,公路此举乃为汉家谋后,天子若崩,则董卓亦无法抢先再立新君……呵呵,他倒是成了忠臣了……便是那护君的宗亲们,此番也只是口诛笔伐于我,却说不出公路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