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郡起兵讨董,立袁绍为盟主,而董卓惟恐袁绍等人以迎废帝的名义讨伐自己,便直接派人将刘辩毒杀。

  以董卓的行事风格,若是日后有称帝之念,或是汉朝的士大夫集团最终联手将他逼的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以其狠戾性情,孤注一掷的弑君他确实能干出来。

  “那依君父子之见,该当如何?”

  刘琦站起身,对着袁术施了一礼:“严君有一策,想与袁公谋之。”

  “公子请讲!”

  刘琦郑重道:“天子尚在,我等为臣者不可妄立新帝,当全力救驾,此乃为臣者之道……可天子安危不定,为虎狼之口衔之,随时有性命之虞,若天子崩,为天下计,亦需有贤德宗室顺天应命,以继大统。”

  “哦?”袁术眯起了眼睛,道:“谁有资格?”

  刘琦顿了顿,道:“以某观之,天子若真有蒙难之危,刘氏宗亲中可继大位者,非陈王不可。”

  “陈王刘宠?”袁术闻言有些犹豫:“你是想让我拥立陈王?可、可我若要立陈王为帝,那与袁绍的悖逆之举,又有何异?”

  刘琦微笑道:“后将军,难道您还没明白我适才的话中之意?让您拥戴陈王,不是立帝……”

  刘琦一字一顿地道:“是……立、储!”

  立储?

  不是立帝,是立储,一字之差,天地之悬。

  袁术缓缓的站起身,捋着胡须,开始在厅中来回的踱步。

  眼下关东群雄虽服袁绍,但只要他将袁绍欲立刘虞为帝之事,公布于众,再由宗亲之盟表态斥责袁绍,则袁绍声望必然受损。

  而他袁术,若是在这关键时节,提出请陈王刘宠为储的意见,或可为诸刺史郡守侧目。

  需知,立储可不是如袁绍一般另立新君,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礼记·曾子问》中言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

  天子虽只能有一个,但皇室需要延续。

  议储之举,是为汉室天下的延续而着想。

  天子若在,群雄救驾,天子若不幸亡于董贼之手,自当由储君承袭大统。

  陈王刘宠所在的陈县,旧为新平,曾隶于豫州境内,其地夹于颍川和汝南。

  豫州刺史孔伷,虽为名士,不过却是座谈客,袁术并不将他放在眼中,他目下已是表孙坚为豫州刺史,随时准备用他代替孔伷。

  所谓的表为刺史,不过就是象征性的向朝廷递一封奏疏,至于这奏疏批还是不批,对于地方诸郡守来说已是无关紧要,因为他们知道董卓肯定不会批。

  但无所谓,纵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我们已经向朝廷请示过了,不批我们也得这么做。

  这和刘表在荆楚时,引刘磐为长沙郡守其实是同一种方式,但相对比较霸道。

  待用孙坚替下了孔伷后,陈国便等同于在袁术的掌握中……那陈王虽善兵强射,却年过六旬,又岂能逃脱了他的掌心?

  更何况听刘琦的意思,他们亦会支持。

  议储之事,若能得宗亲支持,则他袁术威名更盛,群雄皆服。

  必可一朝压过袁绍!

  不过有一件事,恐惹天下不齿。

  那刘宠已经年近六旬了,又是当今天子的爷爷辈……

  以爷承孙之皇位,好像有些……惹天下笑柄之嫌。

  不过也无妨,与这件事中得到的好处比,这点小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第八十五章 袁某为公路所算矣

  刘琦的话,似是为袁术的人生打开了一条崭新的星光大道。

  压过袁绍,成为袁氏门阀中的领头人,这对于袁术来说,是目下最大的心愿。

  不过,若要达成这个愿望,必须要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要得到宗亲们的支持。

  毕竟,就名义上来说,联盟中人现在是整个刘氏王朝中最正统的存在。

  刘琦话里话外,已经点出了袁术若想成为门阀之长,应该走哪一条路,而同时也间接的让袁术明白了,他若是要走这条路,也必然不能缺了宗亲联盟。

  与这相比,袁术事前问刘琦要的那三十万斛粮食,根本就不值一哂。

  别说要三十万斛粮秣,便是刘琦现在问他要三十万斛粮食,他也得给。

  至于立刘宠为储,会不会阻挡袁术的野心……刘琦认为不会。

  袁术在历史上虽然最终称帝了,但他目前从雒阳出走到起家不过一年时间,还不至于那么疯狂。

  而且就算是日后他有称帝之念……但刘宠已经是六旬老者,他这样的年龄,根本就算不上袁术的阻碍。

  袁某突然在厅中停下脚步,道:“若袁某提议于各路郡守,议立陈王为储,宗亲方面,可支持否?”

  刘琦闻言笑了。

  对不起,不能。

  刘琦不置可否地道:“袁绍欲立大司马为帝,此乃乱国之举,宗亲之盟自当严辞驳斥,绝不姑息,但后将军拥陈王为储,乃是稳固国本之策……想来联盟中人,应不会反对。”

  袁术听懂了刘琦的话外之音。

  他们不会反对,但也不会明面上支持。

  袁术皱起了眉。

  刘琦解释道:“有些事,不能说的那么直,宗亲方面,驳斥袁绍,不驳将军,便算是支持了……将军可细思之?”

  袁术想了想,恍然而悟。

  联盟中除了刘表之外,还有刘焉和刘虞,论及资历三人中反倒是刘表最浅。

  刘表父子想做主很难,但至少可以给联盟定个大致的方向。

  宗亲们若是反对袁绍之举,却不反对袁术,这对于天下诸郡守来说,就是一种默认,是一种态度。

  其实,这就已经足够了。

  袁术返回到自己的位置,缓缓坐下。

  不多时,便见他猛然一拳捶打桌案:“此事若成,术必厚报与景升兄!”

  刘琦起身施礼:“只求后将军能为天下,为汉室,尽忠职守,不辜负严君的一腔厚意心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袁某对天立誓,此生必忠心于天子,忠于汉室,忠于朝廷,不负汉家对我袁氏之厚恩。”

  这话若是从别的郡守口中说出来,刘琦或许还会当个真事儿听。

  但从袁术的口中说出来,纯粹与放屁无异。

  你日后都干了些什么来着?

  但不论如何,这件事就目下来看,算是办成了。

  有基于这件大事,袁术和荆州方面,便暂时同处一舟。

  既然是同在一条船上,那区区借道之事,便不足挂齿了。

  ……

  又在鲁阳待了几日,刘琦便带着魏延和张任南下返回军中。

  通过这几日的打听和观察,刘琦又对袁术增添了几分了解。

  袁术个能打能拼的人,不然的话,仅凭祖辈余荫,他也很难这么容易就爬到后将军的位置上。

  不过现在的他,却似乎对打仗不感兴趣。

  他几乎不太过问司隶前线,给孙坚供粮的事,基本都是阎象在一手操持。

  同时,袁术虽然有雄才雄心,但似乎也特别热衷于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