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股阴冷的气氛似乎正在弥漫。

  要知道贾龙可是当初迎接刘焉入蜀,并替他安抚益州本土豪强,出兵平叛的人。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刘焉是贾龙一手扶持上位的,即使刘焉现在翅膀硬了,但贾龙一人之下的地位犹在。

  刘瑁当众直接质问他,让贾龙如何不怒?

  这也就是州牧公子,换成别人,贾龙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刘琦冷眼旁观,不留痕迹的给刘瑁打了个圆场:“正如族叔所言,刘琦也想听听贾公高见,贾公勿要光是夸赞,也请指正一下我荆楚士卒,现下还有何不足之处?”

  刘琦这个第三方首脑这么一说,场中的气氛就有所改变了。

  适才刘瑁所说的无礼之言,性质似乎也变的不是那么恶劣。

  因为刘琦是站在刘瑁的角度来批评自己的。

  贾龙望向刘琦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惊异与欣赏。

  十多岁的少年,反应这般迅速,如此善于察言观色,比之蜀中那些几十岁的执政贤能亦不逊色。

  这种本事非得入仕之后,在官场磨个十年八年不可。

  可看他的年纪……莫非是天纵之才?

  再反观刘瑁,贾龙就多少有点看不下去眼了。

  不比还好,一比容易吐。

  应着刘琦的话茬,贾龙回道:“某不甚知兵,荆楚军战力如何,某着实不好品评,然吾观荆襄之军,在大飨酒宴之中,依旧能得令速行,颇有精军行事章法,在吾所见诸军之中,论及谨遵将令之卒,唯西凉军可凌驾于贵军之上。”

  刘瑁闻言哼了哼,颇不服气地道:“西凉军不过是豺狼之辈,虽勇猛好战,但却军纪松散,无可管束,贾从事如何说他们深明将令?”

  第六十七章 凉州寡于学术却如似虎狼

  刘琦觉得刘瑁这个人其实挺没救,自己刚刚给他打了圆场,他居然又跳出来拉仇恨,这种人若是扔到电视剧里,一般活不过三集。

  而且肯定还是死的特别惨……被惨无人道的殴死的那种。

  通过贾龙看刘瑁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刘琦知道,刘瑁这次是又被贾龙给鄙视了。

  刘瑁被贾龙的嘲笑表情弄的有些臊得慌,毕竟荆益两方,军侯级以上的人都在此处飨饮,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面子,那今后他这益州公子又该如何自处?

  “难道吾所言不对?”刘瑁强撑着道。

  若是换成刘琦在刘瑁的角度上,他眼下一定会立刻闭嘴,然后想办法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上,而不是在这强撑着跟人犟嘴。

  贾龙是亲眼见过西凉军的,眼见为实……刘瑁只是道听途说,你怎么跟人家争辩?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赶紧闭嘴吧。

  刘琦决定劝一下刘瑁……

  “族叔说的甚是有理,还请细言之。”

  反正也不是自己丢人,刘琦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直接用捧杀的方法去劝。

  刘瑁一听刘琦怂恿他,顿时来了精神头,又开始侃侃而谈。

  “西凉军随董卓入雒阳后,军纪败坏,杀人劫掠,无恶不作,弄的民众不附,百业皆废,百姓流离,这是活生生的例子,人所共知,贾将军言西凉军遵守军纪军令,这又如何让人信服?”

  刘瑁之言,也算是道出了很多人心中的想法。

  由于当时凉州地区的地域文化与中原文化相差巨大,缺乏具备儒家学识和政治训练的人才,因而从凉州出来的人里,一百个得有九十五个政治不及格,所以大多数的中土士子和清流名人皆藐视于西凉人,认为‘凉州寡于学术’。

  这种带有地域性的蔑视,是多少年来根深蒂固的,刘瑁身为名士之子,又有宗亲身份傍身,自然也瞧不上西凉人,觉得他们与异族野种无异。

  在他的心中,西凉兵再能打,也不过是虎狼之徒,跟知将令,明将令这种事一点都搭不上边。

  贾龙眯起了眼睛,嘴角出现了讥讽的笑容:“西凉军中虽多羌胡,皆野蛮之辈,但在守将令这方面,却非普通军士可比。”

  说罢,贾龙环视了一圈诸人,继续道:“在场的诸公,想来也都听说过,当初董卓入京前,乃是屯兵于河东,得雒阳变乱消息后,昼夜三百里急军而来,敢问诸位麾下之卒,哪一支兵马可以做到?”

  刘瑁傻乎乎的没听明白……昼夜三百里,有多了不起么?

  但黄忠,文聘,严颜,吴懿等人则皆低头沉思不语。

  刘琦自打穿越回来之后,两年来闲暇时也曾多研习兵法韬略,再加上这段时间与黄忠和文聘的沟通,自然是知道古代夜间行军的难度。

  古代的路可不比后世的高速公路,根本就没有路灯,且崎岖难行。

  刘琦后世有一次爬山,晚上留宿于山上的民居,半夜时分,在没有路灯的情况下曾出屋去试着看一下山景……

  不得不说,什么都看不见,乌黑一片,即使举着火把,也未必会有多大效果,因为火把的照明范围和手电筒完全不一样,可见度也就是身边的那一小圈。

  而且没有亮光的情况下,特别瘆得慌,有点声音就哆嗦。

  就军事角度而言,古代夜行军全速进军,对士卒的整体意识和尊令意识要求更高。

  古代夜间全速行军,要点在于要避免途中迷路掉队减员,同时又要在视线不清的情况下,维持住行军的秩序,这除了要求主将对军队有极强的控制力外,还需要士卒极强的服从能力,所以一般情况下,古代将帅不到万不得已,都会避免大规模的夜行军。

  就算是点火把,也不是每个军士手中都会有火把,亮度有限。

  刘瑁看众人都不说话,随即道:“昼夜三百里又如何?当年吾入川之时,亦随严君夜行而过秦川,很难做么?”

  在场诸司马,军侯有些人憋不住,急忙低头,却是怕当着刘瑁的面笑出声来,失了礼数。

  东州士集团中的别部司马吴懿,看着刘瑁那一脸不懂装懂之相,却是长叹口气,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痛苦之色。

  场面一时间显得极度尴尬。

  刘瑁皱起眉,看向身边的刘琦,低声询问:“贤侄儿,吾所言有误乎?”

  因为是在军中帐外的沙地饮宴,诸人并未分案而坐,而是两两一席,刘琦与刘瑁这对叔侄正好挨着。

  刘琦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刘瑁,索性便替刘瑁夹了一块煮鹿脯,放于其盘中:“族叔且尝尝这小鹿,肉质极是鲜美。”

  言下之意,是用鹿脯去堵他的嘴。

  贾龙没理会刘瑁,继续道:“另外,当日董卓至雒阳,身边仅有三千西凉兵,而何大将军的余部以及并州刺史丁原麾下兵马不少,可谓人多势众,董卓为掌权,每夜派军马悄悄出城,然后白日再大张旗鼓的进城,令雒阳诸军皆不敢轻动……试想,若西凉军当真军纪松散,不尊号令,此法如何得施?”

  这一下子,不仅仅是在场诸人,便是刘瑁也说不出话来了。

  傻子也知道这事有多冒险。

  说实话,此法暴露的风险相当大,当时整个雒阳城都处在一个各方想要夺权的紧张阶段,更何况城中老谋深算者极多,包括袁绍、曹操等今后的豪雄皆在,而董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