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摇了摇头,道:“贤弟误会我了,来荆州是我一人的主意,贤弟是重义之人,若知我来荆楚,必将相随,我岂能陷贤弟与我一同入险恶之地,故而在事定之后方才告知,还请海涵。”

  李典心下不悦,但也知道刘琦是一片好心,又不轻不重的说了两句后,便转移开话题:“伯瑜如今,在荆州所任何职?”

  刘琦笑了笑,道:“现为襄阳校尉。”

  李典点了点头,刘表乃是荆州刺史,刘琦身为其长子,他被封为襄阳校尉,为刘表统管治所兵马,正在情理之中。

  “伯瑜与刘使君,平定了南郡和江夏两郡,坐拥三十一县二十万户,下辖人丁百万,正是大展拳脚之时,若能再安定荆南四郡,收以为臂助,则君父子二人久后必成大汉南境之主,可谓国之柱石。”

  刘琦闻言,心下暗叹李典会说话。

  这些古人说话就是含蓄……还国之柱石?

  这年头的镇外牧守,被称为柱石的哪个不是祸害?说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正因眼下乃我父子奋起之时,故请贤弟来荆州,与琦共谋大事。”

  李典爽朗笑道:“凭你我交情,你当了襄阳校尉,就算是不找某,某还要自来找你呢!”

  说罢,李典举起桌案上的青铜酒爵,冲着刘琦道:“典在此为伯瑜相贺!”

  “多谢贤弟!”刘琦亦是举起酒爵。

  二人饮罢,却见李典将酒爵向着桌案上一放,道:“实不相瞒,我李家虽然势大,但宗族部曲皆在叔父与我兄长之手,我这一支自先父去世便落势了,二则我看世道纷乱,有心投奔明主干番事业,只是一直未得良机,如今伯瑜既已成了大事,某自当引这一支偏支,入荆州投靠伯瑜。”

  “贤弟放心,你若肯来,刘琦必不相负……只是你李家乃兖州大豪,你舍得走吗?”

  李典摆摆手:“李家是大豪,但说的是我那兄长和叔父,与我何干?我若是在兖州,这一辈子就是给他们垫脚而已。”

  李典又喝了一口酒,问道:“伯瑜,使君下一步,可是要荡平荆南?”

  刘琦道:“我本意也是扫灭桂阳张羡,荡平荆南,全取四郡以巩固后方,但后与严君商议,眼下有襄阳宗族之长张方在手,张羡也未必敢动,不妨先以恩威抚慰,令荆州自定,然后我出师北上,替汉室办一件大事,彰显声名!”

  “北上?”李典诧异道:“伯瑜要做何大事?”

  刘琦随将自己和刘表商议的,联合刘焉和刘虞,北上护君的主意详述了一遍。

  李典听了这话,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对天下之势倒也算是颇为了解。

  按照李典想法,目下刘氏父子已经安定荆州北部两郡,下一步要么保境安民,要么收服荆南,哪怕是找袁术把南阳郡夺回来都在情理之中。

  但李典万万没想到的,刘氏父子居然打起了‘护君’的算筹。

  这事听起来蛮荒谬的,但若是成功,则天下将出现继以董卓与关东诸郡牧守之外的第三方势力。

  以‘护君’为名的汉室宗亲联盟。

  偏偏这个联盟的目地与底线似乎很含糊,不是‘清君侧’,也不是‘救驾’,而是‘护君’!

  护君……说白了,就是你董卓和中原牧守交战是你们的事,天子在何人之手,也无所谓,但若是因为你们彼此交锋,而令天子有什么闪失,那就不行了,你们两方在征战过程中,谁敢让天子有任何陷入危机的可能,我就出兵救驾!

  但按照常理来说,天子无论是在董卓或是关东牧守谁手,都不会有性命之危。

  所以这个宗亲联盟根本就不会跟任何一方产生实质性的军事摩擦。

  说实话,李典打心眼里觉得这个‘护君’的名义挺不要脸的。

  这个联盟占着汉室宗亲的大义,却又不帮任何一方,纯粹就是站出来收割声望,招揽人心。

  而且无论是董卓还是袁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都会对这些宗亲进行拉拢。

  要拉拢,自然不能光靠嘴,得有实质性的好处……

  明明就是搅屎棍子,还偏偏能得各方恩惠。

  但这一步棋若是走成了……

  李典心中有些激动,此事若成,董袁之争必然又会朝着另外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且大有改变天下格局之势。

  最重要的是,这个联盟出兵的名义太过正统,正统到足矣凌驾于关东群雄之上。

  想不到,自己竟也能有幸参与其中!

  李典冲着刘琦一拱手,道:“伯瑜,李某当真是小瞧了君父子,想不到君父子竟有这般大志,能得君父子接纳,实乃我之幸甚……我若来荆州成了大事,翌日必要我叔父和李进拜服于我。”

  刘琦笑道:“贤弟且回巨野,收拢门下,静待时机,不必先来荆州相投,待我促成此联盟北上出兵之后,你再引麾下投之,一则可壮声势,二则也可为你扬名,一举两得!”

  第四十章 新长沙郡守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同时代的所有人演的都是同一出戏,只是有人的戏份多点,有的人戏份少点,有人做主角,有人做配角。

  刘琦不知道自己在汉朝算是一个什么角色,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目下的戏份就是去收揽人心,为刘氏扬名。

  在这个时代,什么事儿都要讲究一个名正言顺。

  组成‘护君’联盟如此,让李典回去等待时机,在联盟组成的时候引食客来投也都是为了这个目地。

  声望啊,真的是很重要。

  ……

  随着刘氏父子两人的动作,荆北两郡的局势安定,各级官吏或经过举荐,或招揽安插,或做出提拔,断层的各部缺职逐渐填补完善,只是还有一些特殊职位,刘表还未斟酌清楚,短暂搁置。

  而伊籍,张允,李典,文聘等人,也按照刘氏父子的计划各自来了襄阳,在一定程度上,充实了刘氏集团在荆州的权力比重。

  只是被刘表厌恶,却被刘琦所看重的满宠,在接到刘琦的书信之后,一直渺无音讯。

  刘琦很是失望,毕竟在他的设想中,满宠或许是可以协助他对付荆州望族的武器中,最锋利的那一柄剑!

  问题是满宠不搭理他。

  刘琦暂时还不能离开襄阳去找满宠,他在这里还有许多事要做,他只能不断的继续派人往满宠的故乡昌邑县送去书信,言辞陈恳的请其出山。

  而除了南郡和江夏郡外,荆州南部的四郡中,零陵郡守与武陵郡守,都携当地宗族名门,一起上书,表示愿意支持刘表,并按刘表制定的方针履行郡县政务,且按年度随同南郡上报各郡政绩表卷,参加上计制度。

  两郡太守既答应随南郡参加上计,那就等于承认了刘表荆州之长的地位……至少是在明面上承了认,刘表这个人要求不高,这对他而言就够了。

  关键在于荆州的另外两个郡,长沙郡和桂阳郡。

  桂阳郡的张羡是个人物,南郡三大宗贼族长,刘琦杀死了苏代与贝羽,只留下张方一人囚禁,为的就是钳制张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