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蒂在汇聚众人眼神之后，慢慢说道：“不过，苏先生，请回答一个问题。”

  “请说。”

  “你是如此迫切的想引进晶圆厂，是不是因为你的祖国对你的任务？”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苏远山。

  苏远山马上摇头：“当然不是！远芯所有的决策都是以推动技术的进步为目的。”

  他轻轻的吸了口气，又望着众人：“引进的工艺，将会完全用在民用芯片上。文迪先生，您曾经到过我的祖国，您曾经见过那片土地上贫困农民的生活状况。他们也有需求，也有尊严，不应该为了一台电视机就要付出全家一年的辛苦努力。”

  众人再次一怔，都沉默着，又有些惊讶，似乎不太相信买一台电视机要一家人努力一年。

  这时艾迪森再次问道：“那你怎么保证？”

  听到这里，苏远山却愈加的轻松起来：“这好办，如果远芯使用德仪的技术生产了军用产品，可以承担一切法律后果——这可以落实在合同之上。”

  文森蒂继续道：“拒绝政府资本进入能做到吗？”

  “……能。”

  文森蒂最后看了艾迪森一眼，摇了摇头道：“苏，八英寸的技术现在可以给你，但0.5微米的制程……真的很抱歉，无论如何都不行的。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绝对过不了商务部那一关的。”

  苏远山轻轻叹了口气。

  “那我要张汝金博士来帮我建厂，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文森蒂沉吟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

  “可以。”

  ……

  张汝金的办公室内，他和陈静相谈甚欢。

  当然……他不是很清楚，陈静对他做了针对性的了解。

  譬如，她原本只是因为觉得苏远山这个人很神奇，远芯很有前景这才答应过来帮忙的。到了嘴里，却变成了她看到祖国落后，愿意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又譬如，聊起苏远山的时候，她说苏远山父子俩两个都是纯粹搞学术的，都身家亿万了，苏星河教授还住在学校的老宿舍里面。

  苏远山平时更是，从来都是吃食堂，而且穿衣很没品位，地摊上的衣服都随便买之类……

  听得张汝金哈哈大笑。

  作为一个清教徒似的基督徒，他很喜欢苏远山这种毫不奢侈的生活态度。（注：《张汝京：信仰的力量》可以看看。）

  “真希望您能到沪市来主持晶圆厂的建设。”陈静微笑道，两个甜甜的酒窝额外好看。

  张汝金没有半点的犹豫，也笑着回道：“如果真能能够成功合作，那我一定全力以赴地争取。”

  “但如果合作不成功呢？”陈静偏了偏头，她和老张的会面完全私人形式，因此早已放下了远芯CEO的做派，是以谈话也大胆了不少。

  “那……”张汝金沉默了。

  自从接到苏远山的电话，说要等到他回德州之后才会访问德仪之后，实际上苏远山的这一次西边之行的日程，便主要是和他敲定的。

  这充分说明了苏远山对他的重视。

  虽然在新加坡建厂，张汝金却没有停止关注过双方的合作。甚至他也想过，如果和德仪合作不成功……那远芯要怎么建厂？

  远芯钱不缺，缺的是技术和建厂的人才，或者说，人脉。

  晶圆厂这一行干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二十年前那种随便捣鼓几台设备组成个流水线，然后几个工程师加个班，熬几个夜就能搞定一套工艺的时代了。

  随着制程越来越高，工艺越来越先进，技术也逐渐倾向于垄断。而各种技术，分别掌握在不同的晶圆厂和不同的人才手中。

  现在远芯没有这个人脉，想要建晶圆厂，只能走以往的引进+培训熟练操作工的路线。但那样一来……又不过是一个华晶而已。

  而如果由自己建厂，自己就能真正带出一批可以研究制程、研究技术的人才来，而不是熟练工人。

  这时，房门被叩响。

  圣光峰出现在门口，笑道：“打扰二位了，张博士，总裁那边请您过去一下。”

  “哦，好的。”

  张汝金先对陈静歉意的一笑，想了想后问道：“是什么事？”

  “大概……是外派沪市。”圣光峰看了陈静一眼，含笑道。

  陈静对圣光峰还以微笑。

  然后她不留痕迹地握了握拳。

  ……

  ……

  “终究还是做了选择题。”

  飞机重新飞上天空，苏远山闭上眼，很是有几分遗憾。

  “其实已经是很伟大的胜利了！”陈静见他的模样，笑着安慰道：“三选二，我们其实已经赢了两局了。”

  “主要还是对面商务部很过分。”苏远山揉着眉心：“等老子搞出……非得让对面商务部来跪着求老子！”

  “噗……”陈静笑出了声：“你还留了后手的，不用担心。”

  现在苏远山还是选了8英寸，0.8微米。

  但拿到了张汝金。

  就等真正晶圆厂落地后，就有0.5微米的可能了。

  第184章　邮电部的考虑

  张汝金不是制程专家，不是制程专家可不是指掌握不了制程，他只是不擅长制程提升罢了。

  他擅长的是人脉，是建厂。

  陈静所谓的后手便在这里。

  远芯建的厂，不是如其他合作那样，淘汰下来的落后生产线，而是由远芯出资，德仪出人购买目前最先进的设备来建一座全新的晶圆厂。

  这座晶圆厂，没有物理上的制约，只有工艺上的制约。理论上，它的全套设备是能够实现0.35微米制程工艺的。

  但这样的代价也很高，德仪几乎全程不出力，就出一套八英寸技术，和一套已经落后的0.8微米技术和两套流程，就换来了30%的股份——价值四亿美刀。

  这帮家伙还不要钱，只要股份。

  不过想到后世中芯国际被罚的那些钱……苏远山心里还是舒坦了不少。

  回到硅谷，苏远山又抽空去见了林本坚一面，在确定硅谷这边再也没有需要自己亲力亲为的事情之后，他先陈静一步返回了国内，由陈静来处理相关的后续事宜。

  因为在国内，还有一摊子事在等着他。

  ……

  首都机场。

  “小山！”

  “山总。”

  田耀明和潘晓军两人老远就迎了上来。

  潘晓军接过苏远山的行礼，田耀明则捏了捏苏远山的肩膀，打量了他几眼，摇头道：“半个月不见，你这家伙怎么瘦了一圈。”

  “主要是饮食不习惯。”苏远山笑着钻进奥迪后座：“师兄，说一下什么情况。”

  “现在邮电部有两种方式方案，一种很稳妥，是由邮电部成立一个移动通讯局，专门来管理移动通讯。”

  苏远山点了点头：“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种就有点激进，说干脆直接成立个移动通讯企业，直接推向市场。”

  奥迪A6缓缓驶出机场，田耀明望着苏远山，轻声道：“现在两种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