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作品:《我们生活在南京精校版

放,专心对付高考。”

  “哦。”白杨低头扒饭。

  老爹口中的王叔自然是王宁。

  当年老爹、王宁和赵博文三人号称苏南铁三角,在HAM圈里鼎鼎有名,后来赵博文考上大学研究物理去了,如今在南京大学教书,老爹高考落榜,于是参军入伍,在海军当通信技术兵,转业之后没有要分配,待在市里开滴滴。

  而王宁呢,则在南京市无委会摸鱼,无委会是个非常清闲的单位,一包烟,一杯茶,一张报纸坐一天,小时候老爹经常带着白杨去他们那边玩,办公点就玄武区龙蟠中路的无线电管理委员会办公室,是一栋不起眼的灰色水泥大楼。

  理论上来说无委会有能力监听市内所有的无线电通信,无论是不是业余频道,他们是官方的无线电监测机构,担负着维护南京市电磁环境和通信秩序的重任,但这个年代业余无线电愈发冷门,所以无委会武备废弛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业余频道随他去了,重点是广播和警用频道。

  那业余频道还监不监呢?监还是监,那听不听呢?听是不听了。

  大不了有人举报去倒查录音。

  只要你不在业余频道上超功率放炮,或者无差别骂街,基本上不管你了。

  用王宁的话来说,谁愿意一天到晚听一群年近四五十的油腻中年男咋呼?

  “还有,你上次说BG4MSR这个呼号,是BG4MSR吧?”

  白杨点点头。

  “就没这个呼号。”老爹说。

  白杨一怔。

  “人家编了个呼号来糊弄你呢。”老爹说,“你这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人,真是女人的嘴……”

  “女人的嘴?”老妈眉毛一扬。

  “……柔情似水。”

  白杨点点头,他有点心不在焉,呼号不重要,编的就编的吧。

  此刻白杨没心思想什么呼号的问题,他只希望尽快收到那女孩的回复,他想知道时间胶囊是否被成功接收。

  如果她挖到了时间胶囊,那白杨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判断那姑娘所生活的年代,相框内的氚管是隐蔽而又绝对可靠的时间指示器。

  但是白天联系不上BG4MSR,上午的时候白杨就打开电台试着在14255上呼叫过,无人回应,可能是没上线。

  往常他们通联的时间都是在晚上十点以后,白杨也只能等到今天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得知结果。

  一想到晚上十点才能出结果,白杨就巴不得现在吃的是晚饭。

  可下午还约好了一起去看《中国机长》。

  白杨叹了口气,难得有空闲去看电影,他却没这个心思,在今天晚上十点通联之前的一切活动他都提不起兴趣,白杨是如此惦记那颗时间胶囊,以至于满脑子都是它,下一次如果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上心和记挂,大概就是明年高考后的分数。

  高考分数或许都不会令他如此忐忑。

  毕竟南航附中考不上南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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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楼,拐个弯,远远地看到两人骑着自行车在小区门口挥手,共享单车进不了小区,所以严芷涵和何乐勤就在门口等他。

  “小白羊!你搞快点诶!”

  下午三点的场,着什么急啊。

  白杨心说。

  何乐勤穿着一件李宁的蓝色T恤衫,下身黑色七分裤,屁股坐在自行车的坐垫上,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另一只脚驻地,正在低头看手机。严芷涵则穿着白色的短袖和牛仔热裤,纤细白皙的长腿下是白色运动鞋,头上戴着一只宽沿草帽,手里拎着两瓶冷冻过的农夫山泉,两人都躲在树荫下躲避毒辣的阳光,看到白杨过来了,女孩把自行车靠在小区的围栏上,小跑着过去把矿泉水塞进他手里。

  “你好慢。”严芷涵说。

  “我们家吃饭晚嘛。”白杨无奈地耸耸肩,“你知道的,理解万岁。”

  “小白羊去扫一辆车。”何乐勤抬起头说。

  “靠,骑车去?”白杨吃了一惊,“万达在新街口呢?”

  “骑车去地铁站啊呆逼。”何乐勤说,“这么大的太阳你想步行去地铁站啊?你啊是蠢啊?”

  白杨扫了一辆哈啰单车,三个人挤在自行车道里往地铁站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看完电影到几点了?”

  “五点了吧?”

  “咱们晚上吃什么?哎哎哎……严哥你别挤我呀,你要把我挤倒了。”

  “谁让你骑那么慢?那让开我到前面去。”

  “晚上在新百找个地方吃饭吧,吃蛙怎么样?好久没吃蛙了,我就是世界第一蛙杀手!人称蛙见愁。”

  “石锅牛蛙?”

  “哎两位,小白羊,何大少,新百上有猫咖诶!我想去撸猫。”

  “撸猫有什么意思?我跟你说,那些猫咖里味道都臭烘烘的,因为他们不能打开门窗,所以味道就很重很难闻。”

  “《中国机长》好看吗?”

  “美团上评分不错。”

  “美团上那评分能看?”

  “我其实想看《攀登者》,《攀登者》里有吴京,一拳打死狗汉奸!哈!”

  “严哥,《我和我的祖国》里也有吴京。”

  “那就去看《我和我的祖国》!我的祖国——!”

  “严哥,票都买好了,马上开场了。”

  “骑快点!骑快点!前面的绿灯还有十秒钟!冲过去!快快快!”

  “哎哟,你们赶着投胎呀?”

  “冲——!”

  第十四章 拜拜您内

  半夏靠着长廊坍塌的柱子,一直坐到了天亮,清晨的阳光下荒草丛生,微风中带着泥土的味道,万物都在苏醒,但唯独这个城市没有跟着醒来,也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铲子和小刀扔在地上,女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沾满泥土,关节刺痛。

  她仰起头,让后脑靠着粗糙的水泥柱子,怔怔地望着头顶上粗壮的架子,由预制板横竖穿插搭建起来的格子是镂空的,架在立柱上搭成一条长廊,不能遮风挡雨,但是能用来爬藤萝,想来在世界未毁灭的年代里,这条长廊顶上应该覆着厚厚的绿色盖子,那是植物茂密的藤蔓和枝叶。

  可如今什么都没了,长廊塌了一半,被烧得焦黑,这个世界哪里都是杂草,唯独这条长廊上光秃秃。

  手很疼。

  一阵一阵的刺痛,两只手的食指中指都红肿得和馒头一样,用力怼石头怼成了这样。

  昨天晚上挖得太狠,太急,太疯狂,手受伤了都没顾上。

  她从凌晨三点开始一直挖到早上六点,挖了三个多小时,几乎把所有的地砖都翻了个遍,挖到后面半夏绝望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并非身处2040年的南京,而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平行宇宙,除了无线电波,她什么都送不出去,除了无线电波,别人也什么都送不进来。

  现在她冷静下来,开始沉默地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颗时间胶囊到哪儿去了?

  是在过去二十年里被什么人挖走了么?

  女孩坐在长凳上,歪着身子倚着立柱发呆,并着双腿,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