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作品:《我们生活在南京精校版

中旬的南京热得狗都提不起精神。

  白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忽然振奋起来,“等等……等等!我听到有声音了!”

  “什么声音啊?”王宁和赵博文俩人远远地蹲在树下,牌也不打了,吐着舌头,热得跟狗一样。

  “有人在说话……”白震缓缓地转动旋钮,皱起眉头,“声音很微弱,我听不太清楚。”

  725无法过滤掉所有的噪音,在嘈杂的背噪里,白震能听到微弱的人声,他眯起眼睛,集中注意力。

  “CQ……”

  “你怎么证实你的身份?”

  “……抬头往天上看,它在你的头顶上!”

  “流星,你看啊,是流星!”

  “我们必须把这东西放在预定位置,否则炸不死它,核武器的威力也是有限的。”

  “它们从天上下来了。”

  “救我,求求你,救我……”

  男男女女混乱的声音嘈杂在一起,白震听得莫名其妙,这都是谁在频道里胡扯?

  “我们还会再见的。”

  “啪!”地一声,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白震抬起头,原来赵博文关掉了电台的开关。

  他摘掉白震头上的耳麦,“别搞了别搞了,咱们下山去买吃的!去买老冰棍!老——冰——棍——哟嗬——!”

  这一年的世界赛,白震三人由于遇到莫名干扰而以失败告终。

  次年,白震高考失败参军入伍,在北海舰队观通站作为通信兵服役十二载,至2012年退役复员,复员后一直在南京市区开滴滴。

  赵博文在白震参军的同年考入南京大学物理系,博士毕业后留校工作,现任南京紫金山天文台副研究员,从事空间物理和电磁学研究至今。

  而王宁则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里兜兜转转,最后进入南京无委会办公室工作,担任无线电监测站负责人,直到今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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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最后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戳一个点。

  现在。

  此时此刻。

  你正在看着手机屏幕——无论是苹果,华为,小米,三星还是OV,它们在根本上和当年赫兹手里的C形铜环并无不同,所有的文字、图片、声音和视频都被调制成电磁波,经由通信基站和无线路由器,被手机天线接收,再被解调成人类能理解的信号,进入你的眼睛和耳朵。

  这个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长波穿过幽深的大洋,短波在电离层上震荡,UV波在城市里横冲直撞,在我们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它们组成了另一个世界。

  如今距离1887年人类第一次捕捉到电磁波已经过去了一百三十多年,理论上来说能量守恒,当年人类主动发出的第一道电磁波仍在这个宇宙间震荡,虽然它已经衰减到没有任何人可以捕捉到,它像个小小的幽灵,游荡在这个嘈杂的人间,或许会引起你手机集成电路里某个元件中电子的倏然一跳,像火花那样一闪,微弱到除了这个宇宙,再也没人能注意到。

  那一刻,你揉揉惺忪睡眼,不会意识到自己隔着一百三十年的漫长时光,收到了那个名为赫兹的年轻人的问好。

  这是个关于无线电的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2019年,至今已过去近两年时间,在这两年间笔者花了很大精力四处走访,整理各方材料,才稍有信心把它汇成书稿公之于众,力求做到不出大谬,若有当事人看到拙作,望笑涵。

  文中出场人物皆为化名:

  第一章 半夏

  秦淮区苜蓿园大街66号,梅花山庄中沁苑。

  这儿是市里少有还能住人的小区,设施老但还完整,早年间这块的房价三万多一平,现在是没人买了。

  小姑娘背着包穿过小区门,两边居民楼的墙面上藤蔓肆意地疯长,重重叠叠的圆绿叶子缝隙里是粉色的大理石墙面漆,很多年没人打理了,一只海鸥扑棱扑棱地飞过来,停在窗沿上好奇地歪着脑袋。

  她住在11栋二单元,进小区门左拐二十米。

  八楼,804。

  老楼没有电梯,得一级一级地踩着楼梯上去,爬楼还是挺累的,女孩一口气上了五楼,接下来就放慢了步子,她背着包,手里拎着沉重的布袋子,一路滴滴答答。

  到七楼时她拍了拍703的门,喊了一声:“黄大爷!老黄!我回来啦!你老父亲半夏我回来啦!”

  门里也没人理她,可能是睡了还没醒。

  老黄向来昼夜颠倒。

  半夏气喘吁吁地上楼,手里拎的布袋子一晃一晃的,猩红的黏稠液体浸透了布料,撒在台阶上。

  她没注意到,就这么一路滴答地上了楼。

  八楼是顶楼,一楼两户,门对门,一扇门能打开,另一扇门已经被杂物封死了,楼梯间里拉着绳子晾着湿衣服,半夏从黑色的外套底下钻过去,摸了摸头发。

  到自己家门口,袋子换了个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嘎吱——”一下拧开门,然后进门放下东西换鞋。

  “爸妈,我回来啦。”

  爹妈都坐在沙发上,半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一天过去又落了些灰尘,于是过来给他们掸了掸落灰。

  有些灰尘是从窗外吹进来的,昨晚客厅的落地窗忘了关,地板上甚至还有一点新鲜的鸟粪。

  “我去老师那儿了,老师还是一样严呢,我跟她聊了一下今天的学习成果,其实没有多少进度,自学真的好难。”

  半夏轻快地脱掉身上的外套和长裤,只留一件背心和短裤,舒展修长的手臂和大腿,然后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老旧的沙发顿时被压塌了脊背,发出吱嘎吱嘎的弹簧声响,女孩瘫在那儿休息片刻,然后一把抱住老爸的肩膀,“要是有谁能教我就好了,求上天赐予我一个大神吧,长得帅一点最好。”

  上天依旧没有搭理她的请求。

  她祈求过好多次了,她站在楼顶上朝天大喊:老天爷呀——!求求你赐给我一个大帅哥吧——!能当牛做马帮我背野菜的那种帅哥——!

  遗憾的是老天只答应了她一半的要求。

  帅哥没有。

  牛马管够。

  不知道多少野水牛一边拉屎一边成群结队地从门前的苜蓿园大街上晃过,还甩着尾巴把屎撒得到处都是。

  “苜蓿园大街上多了好多鹿粪,不知道是什么鹿,但肯定有一大群鹿到这儿来了,明天我再去看看,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来的那群鹿。”

  “月牙湖的水越来越少,湖底都是淤泥,我觉得再过不了多久湖就要干啦,我今天从那边路过,还在湖底的泥里看到了一堆铁罐头,不知道谁扔那儿的。”

  女孩给父母一边捏肩,一边说。

  双亲一动不动地坐着。

  “今天依旧没有碰到什么人,只能晚上再用电台呼叫试试,你们说真的会有人听到么?虽然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但老师说还是要坚持下去,她说一定会有人听到的,今天是多少号来着?九月……九月五号?啊不,是九月六号。”

  “我去做饭,今晚多一个人吃饭,我把老师带回来一起吃啦。”半夏爬起来,拖着门口的布袋子拉进厨房,拖出一条暗红色接近凝固的痕迹,“哎呀!漏了漏了,把地板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