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目光从他们四人脸上一一扫过，脸上慢慢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微微颔首，轻声说：“阿生、阿财、美丽、小玉，你们的孝心，妈看见了，今天你们都这儿，俊俊和小雅两个小东西正好也都不在，妈就跟你们说几句心里话吧！妈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估计这个冬天……我是熬不过去了，以后你们都要好好的，也要把俊俊和小雅都照顾好……”

  老太太说到这里，吧台里面的徐同林就惊讶地看过来。

  两个服务员曹敏和方芳也惊讶地看过来。

  这老太太要死了？

  他们三个纯粹是惊讶。

  而老太太的两个儿子却是已经红了眼眶，两个儿媳……还好，毕竟不是亲娘，但她们也都尽量表现出几分难过模样。

  张总：“妈！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和阿财一定会想办法给您治好的。”

  阿财眼泪忽然溢出眼眶，咬了咬嘴唇，也说：“是啊！妈，我和大哥都有钱，我们肯定会帮你找更厉害的医生的！这个冬天你一定熬得过去。”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更欣慰了，目光在两个儿子脸上看了看，微微点头，道：“阿生、阿财，妈知道你们有这个孝心，但妈活到这个岁数，能亲眼看着你们成家立业，还看见你们俩都生儿育女，妈已经知足了，人老了，总要死的！”

  顿了顿，她夹起碗里的那只蒸饺，笑吟吟地又说：“就算我死前，再也吃不到你们爸爸做的全羊宴味道，今天能在这里吃上这么一桌全羊宴，我也知足了……”

  阿财眼里的泪水又涌出来，紧紧咬着嘴唇，声音悲恸，“妈！”

  张总泪水也涌出眼眶，伸手扶着老母亲的肩膀，声音中也透着痛苦，“妈，您别再说了！”

  老太太抬手帮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她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笑容慈祥，“阿生，你多少年没哭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掉金豆子呀？人总要死的嘛！”

  说完，又看向对面的小儿子阿财，“阿财！你也别哭了，你妈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哭也来得及。”

  她不这么说还好，她一这么说，两个儿子脸上的泪水就更多了。

  老太太看着他们这样，也无奈了。

  干脆不再安慰，低头咬了一口筷子上的蒸饺。

  笑吟吟地嚼着，结果……嚼着嚼着……她嚼得越来越慢，眼眶却越来越红，下一刻，她握筷子的右手忽然“啪”一声按在桌上，左手突然抬起，捂住嘴，眼里两条泪线忽然滚下。

  头也迅速低了下去。

  她这反应把两个儿子、儿媳都吓了一跳。

  阿财霍然站起，“妈！您怎么了？”

  小玉也紧张地起身，“妈，您不要紧吧？”

  美丽：“这……”

  张总刚开始也吓了一跳，正要站起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眼神悲伤地看着低着头、捂着嘴、脸上老泪纵横的老母亲。

  第0175章　还望张总不要推辞

  老太太没有哭很久，服务员曹敏将第三道菜端上餐桌的时候，老太太就抹去脸上的泪水，开始调整情绪。

  抬头的时候，挤出一抹笑容，轻声说：“这羊肉蒸饺的味道，确实很像你们爸爸当年做的味道，你们都尝尝吧！阿财，你也尝一个！你爸做的全羊宴，你还没吃过呢！”

  两个儿子、两个儿媳，马上都答应着，拿筷子去夹蒸饺。

  两个儿媳还好，她们本来就太难过，但两个儿子——张总和阿财兄弟俩还是沉浸在悲恸的情绪中。

  所以，可想而知羊肉蒸饺吃在他们嘴里，大概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也许会觉得鲜、觉得味道不错，但他俩都不可能因为这羊肉蒸饺的味道，而感到惊喜。

  ……

  时间流逝。

  全羊宴的十二道已经全部端上餐桌，老太太其实吃得很少，她两个儿子、儿媳吃得也不多，他们今天来这儿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享受美食。

  每道菜他们都会尝尝，但主要也就是尝个味。

  更多的是沉浸在缅怀和悲恸的情绪中。

  相比之下，不久于人世的老太太今晚虽然哭过，但之后的情绪却是最平静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

  就是不时看着桌上的全羊宴，怔怔地出神。

  可能……这一桌全羊宴，真的让她老人家回忆起不少与她丈夫的往事吧！

  一直在厨房里做菜的徐同道，也早就听说这家人的故事。

  是徐同林悄悄来到厨房，在他耳边低声告诉他的。

  听说那个张总今天带来的老母亲，即将去世，张总今天带她来是为了了却一个遗憾。

  徐同道也觉得很意外。

  竟然是这么回事？

  他做的全羊宴竟然还能帮一个老太太了却临终前的一个遗憾？

  饶是他两世为人，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遇到。

  惊讶之余，也有点佩服那位张总的孝心。

  人生在世，每个人的父母都有去世的那一天。

  老人临终前，心里有遗憾的事，很正常。

  但有多少子女能做到像张总那样呢？

  不说别人，重生前，他母亲葛小竹去世之前，心里也有很多遗憾，他倒是有心让母亲走得没有遗憾，或者遗憾少一点。

  可，他无能为力。

  因为他母亲去世前的遗憾，不是想吃什么，而是她的三个子女都过得不好，这让他根本无法弥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带着遗憾去世。

  免掉张总一家今天的餐费？

  徐同道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没什么意义。

  因为那位张总一家，看上去都不差钱，一顿全羊宴，对他们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可徐同道听了他们一家的事，心里总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因为他真的佩服那位张总。

  因为有这个心思，他交代戏东阳留意前厅的张总一家，张总一家什么时候埋单准备走人的时候，告诉他一声。

  他自己没办法一直在前厅等着。

  他还要做菜，店里又来客人了。

  ……

  一个多小时后，戏东阳来到徐同道身旁，低声提醒：“小道，张总他们家埋单了。”

  徐同道闻言，暂时放下手上的活，拿起抹布擦了擦手，同时吩咐戏东阳，“戏哥，帮我拿一只打包盒！快点！”

  未久，徐同道拿着一只打包盒从厨房里出来。

  此时，张总刚刚埋好单，转身欲走。

  他弟弟阿财搀扶着老太太。

  “张总！请稍等一下！”

  徐同道的话，让张总一家都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张总皱眉，“还有什么事吗？小师傅？是账算错了吗？”

  徐同道快步来到他面前，摇摇头，把手里的打包盒递到张总面前，“没有！张总，不是账的问题，我听说您和您母亲都喜欢我这里的羊肉蒸饺，这是我刚刚给你们打包的一份蒸饺，不值什么钱，就是一点心意，还望张总不要推辞，给！”

  现场所有人都很惊讶。

  除了厨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