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作品:《大流寇精校版

股属于军人的气质。

  有点职业军人的模样。

  王洪是受伤之后被俘的,如果不是擒他的淮军动作快了一步,这位曾经参加过“平播之役”的世袭职业军人可能就自杀殉国。

  一卫指挥可是明朝武官体系中的高官,不比总兵差,也是淮军草创至今活捉的最大官。

  陆四生出劝降的念头,不是想借重王洪收编整个高邮卫,而是想借他的名头方便对淮扬及附近地区的劝降,避免不必要的杀戮。

  “可愿降我?”

  “反贼!”

  “可愿助我?”

  “反贼!”

  “真想死?”

  “不死,祖宗蒙羞矣!”

  一问一答,干脆利落,于是连同王洪在内的高邮卫大小军官都被押到了高邮州城下。

  事实表明同是“体制”内的人对处于“体制”领导地位的人都有莫名恨意,在孙武进驱赶下,无论是指挥使王洪还是下面的千户、百户,总旗们都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如同牛羊般乖乖的向前。

  不走,落在后面的人就会挨刀鞘的毒打。

  几十里的夜路点火而行,那帮军官们起初还一个个保留着最后的尊严,尤其是后面被打的那几个,每次挨打之后总会下意识的将头颅抬得更高,身板也更直。

  可是,接而连三后,他们开始本能的小声催促前面的人走快些。当因前面的人速度不快导致他们再次被打之后,这几个被绳子绑在最后面的军官就开始毛燥了。

  低声的诅咒之后就是拿脚踹前面的人……

  被绑驱赶的队伍内部产生了很好的秩序,以及良好的维持秩序的制度。

  ……

  “这咸鸭蛋不错!”

  高邮城下,陆四剥开程霖给他弄来的一颗咸鸭蛋,较轻咬了一口,那蛋黄油水四溢,真是好吃的不得了。可惜没时间煮粥,不然咸蛋配稀粥,好比事后一根烟。

  程霖四下扫视了高邮州城,有些惊讶道:“这高邮城不比淮安府城小啊。”

  “高邮可是大城。”

  陆四将剩下的半颗咸鸭蛋塞进嘴中嚼了嚼咽下,想起前世学过的一首杂言诗。

  “高邮城,城何长?城上种麦,城下种桑。

  昔日铁不如,今为耕种场。

  但愿千万年,尽四海外为封疆。

  桑阴阴,麦茫茫,终古不用城与隍。”

  这首蒙元诗人作的杂言诗就是描写高邮城的,诗中说高邮城上能种麦,城下长满桑树,单此两点就足够震骇人的。

  不过从侧面也表明蒙元时期的高邮应该是土城,否则不可能城上能种麦。

  天色还未大亮,陆四有些看不清现在的高邮是土城还是砖石城,只是没来由的激凛了一下。

  他想到了“轮回”二字。

  两百多年前,盐城县有一个人带着他的兄弟们来到了高邮,并在这里一战溃退百万元军从而天下知,也为元朝的彻底灭亡敲响丧钟。

  此人,就是张士诚。

  盐城县的百姓八成都来自江南,他们的祖上都是张士诚的兵,只因他们追随张士诚抗明,从而在明朝建立之后成为了“罪民”,被从苏锡常一带强行迁到了苏北的盐城。

  那么,当陆四这个明朝“罪民”的后代再次带着他的同乡出现在高邮城下,似乎就真是一次轮回了。

  这一次的轮回,是灭明。

  第九十八章 陆爷有令,都砍了

  天亮了。

  高邮州城上发现了城下的淮军,陆四也终是看清了高邮城——一座砖包夯土的典型古城。

  城门建于天启三年的奎楼下,高邮州的官绅士吏呆呆的看着恍若一夜冒出的“贼人”。

  “贼人是何时到的?”

  心事沉重的何知州低声询问边上最先发现贼人的一个守门火兵。火兵是城内灭火的人员,和农村那些轮流服差役的乡兵一样,都是一年一任,由负责刑法治安的通判管辖。

  高邮城面临的情况和宝应那边一模一样,在没有驻军的情况下,州衙能够动员的力量除了衙役、弓捕、巡兵外,就是那些吃公家饭的人员,如火兵、乡兵。人手仍然不够,便只能动员全城青壮。

  这也是宋代以后虚内实边政策导致的结果,此举能够防止地方坐大,保证王朝稳定。

  弊端就是一旦爆发农民起义,起义军初期即便不能燎原之势向全国蔓延,也会迅速夺取起义爆发地区周边的城池。

  因为,防止地方坐大的前提就是无兵。

  除了军事重镇外,各地无不如此。当年倭寇几百人就敢在南直隶机动上千里,原因也是因为所经之处无兵,有兵也不敢战。

  理论上,明朝卫所制能够化解这种情况,可惜的是卫所制已经名存实亡,使得明明国初既实内又实边的政策继续演变为虚内实边这一传统套路上。

  “不是说王指挥已带兵去宝应了么,怎的贼人倒来州城了?是路上走岔了道?”

  同知钱大朗虽叫贼人突然来攻州城吓到,倒也不觉多少惊慌,远见贼人阵中并无什么攻城器械,而高邮州城乃是以蒙元土城为基包加,没有攻城器械,那贼人怕是破不了城。因此认定只要高邮卫那边及时赶到,城外土贼瓦解崩溃也就是眼面前的事。

  “各门都要备人,早晚要有人值守,要抽精干人员间断巡视城墙,万不能松懈叫贼人偷偷攀了上来。另外,城内闲杂人等绝不许靠近城门,以免有贼人内应。守城人员吃喝州衙要当作大事来办,不但要吃好,赏银也要多发……”

  何川镇定下来也是条理清晰,随口几句就指出了守城的关键所在。周围官吏士绅闻言都是点头附和,均觉这位何知州不仅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于大事更是毫不糊涂,有他这个主心骨在,州城必能安然无恙。

  众人又看了会,发现贼人那里也没什么动静,也是奇怪,约摸又过了小半炷香时辰后,贼人阵中方才有了动静。

  却是有一队人被贼人从阵中牵了出来,远远一看那帮人都是被绳子绑着双手,脖间还套了绳子,环环相扣。

  贼人对这些人毫不客气,将人带出来后便抽打着将他们往州城下赶。

  ……

  “就是这里了!停!”

  孙武进也聪明,怕高邮城中藏了什么神射手,在弓箭射程外还有十丈距离就早早停了。

  他这一声可是突然,被绑着往前走的高邮卫军官们有的收住了脚,有的没收住脚,结果一个百户摔倒在地,前后人的力量将套在他脖间的绳子一下收紧,差点没把这百户当场勒死。

  “何公,那些人是?!”

  站在何川左侧第三人的并非州里官员,而是致仕还乡的原刑部郎中袁应杰。

  年纪,袁应杰比何川长了许多,却客气的唤一声何公,以示对这位家乡父母官的尊重。

  其余人等或叫何公的,或叫老爷,倒无称大人,百姓人等更多则称这位何知州一声“老父母”。

  字老人不老。

  淮扬这里语系管别家小孩父母为大人,如“你家大人在吗?”

  “是王指挥他们!”

  袁应杰发现不对的同时,曾往高邮卫去过几次的通判赵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