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作品:《大流寇精校版

地,混乱中只见长刀不时落下,只见扁担不时砸下,只见铁锹不时劈下,只见泥块砖石四处乱飞,只见人命被不断收割。

  临时聚集的河工队伍却没有崩溃,前面没死的人在奋力和官兵搏杀着,后面更多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涌上来,咒骂着用手中的“武器”往那些该死的官兵身上打去。

  陆四没有被那络腮胡子一刀带走,广远用长矛替他挡住了那军官劈落的刀。

  长矛被一刀砍为两截,矛头那边落在地上,广远手中只剩半边矛杆,但他连停顿一秒都没有,握着断了的矛杆就向那军官脸上捅去。

  军官没有闪躲,这种小儿科式的攻击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就在他举刀准备结果眼前那傻小子时,他的身子却被部下们往边上撞了一下。

  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河工淹没了官兵,也让官兵的阵脚大乱。

  陆四的想法被证明了,蚁多的确能咬死大象。

  目露惧意的军官不敢再厮杀下去,要是再不冲出去那些不断从烟雾中被铜锣声吸引过来的反贼们真的会把他堆死。

  他可不想成为死后还被同僚嘲笑的倒霉蛋。

  军官想跑,但迟了,那个让他第一次生出无比危险的年轻人动手了。

  双手持刀的陆四使尽平生的力气向那军官砍去。

  一缕血柱喷向半空,一截断臂掉落于地,断臂的手掌紧握着长刀,手指都在微动。

  “呃!”

  军官先是呆住,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等到意识他的手臂被对方砍断后,才觉万箭钻心般剧痛,疼得大喊大叫。

  第二十九章 逼急了,打进淮安城!

  陆四也怔了一下,不是因为再次杀人感到恐惧或不适,而是他没想到手中那把长刀竟然如此锋利,全力一击之下竟能将人的臂膊一次砍断!

  到底是他的力大,还是这刀质量真好?

  老叔在那发怔时,广远这孩子却是“呀”的一声大叫,将那半截矛杆狠狠戳向那军官的左眼。

  本就因为断臂疼痛无法自制的军官猝不及防,左眼瞬间一黑,之后便用左手拽着那插在他眼窝中的矛杆疯狂大叫。

  这一幕令附近的官兵都为之惊骇,一个士兵分神之下被夏大军一锹拍在脑袋上。

  没出血,没破皮,那士兵还站了三四个呼吸时间,然后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广远,让开!”

  陆四双手举刀果断再次劈砍。

  长刀狠狠的落在了那军官的脖子之上,连臂骨都能斩断的长刀直接将那军官脖子斩断,脑袋“咕噜”落地,脖上血液狂喷,断口却不是平的,而是斜的。

  “杀!”

  陆四一脚将军官的无头尸体踹倒。

  “杀!”

  广远从地上捡起军官的佩刀都不及站直就向前面的士兵捅去,那士兵慌忙要用刀去挡,可广远弓身角度太过刁钻,那兵是砍也不是,挡也不是,想要后退却被身后的同伴挡住,急得哇哇乱叫,眼睁睁的看着一把长刀向着他的肚子捅来。

  这些兵是深夜紧急从营房赶来镇压河工的,莫说他们本来就没有铁甲、皮甲,就是棉甲也没来得及套。

  结果便是广远手中的长刀毫不费力的刺破那兵的棉衣,继而刀尖贴着那兵的肚皮破开肥油“噗嗤”钻进。

  “去死吧,狗官兵!”

  广远发狂的往前挺,带着他全身力量的长刀将那士兵不住的往后推。

  肠断,肉烂。

  “单旗死了!”

  最先看到军官被杀的两个士兵如丧考妣的尖叫起来,继而二人不约而同的掉头往后。

  “贼人太多,撤,快撤!”

  残余的官兵终于崩溃了,他们本能的要跑,但四下如潮水般涌来的河工却将他们围得死死,里三层外三层。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包围圈最里层的河工红着眼睛在和官兵拼命,外层的河工则是疯了般大喊大叫。

  一些手中没有武器的河工直接冲上前死死抱住官兵,哪怕已经没有气了,他们的手仍是死死勒着。

  一个年近五旬的老人嘴里不住的往外冒着血,但他的牙却死死的咬在一个官兵的棉衣上。

  那个官兵疯狂的想要甩脱这个老人,可任凭他怎么甩,那个老人的牙都咬在他的棉衣上。他想拿刀割断棉衣,但不等他的刀落,他的身上又扑来了几个河工。

  或用手捶,或用牙咬,或去掐脖,或去戳眼,甚至还有人伸手去勒官兵的下身……

  疯了,都疯了。

  为活而疯!

  官兵们绝望而惊恐,他们所处的场景如同掉落地狱,无数厉鬼前赴后继的向他们涌来。

  一个连续被河工扁担砸了几下的官兵被同伴的尸体绊倒,他不甘死在这里,不屈的用刀撑在地上想从血泊中站起来。

  一个身影却如飞来般骑在了他的身上,继而那官兵的后脑勺就被什么异物狠狠重击了一下。

  骑在这个官兵身上的是陆文亮,他受伤了,他的右胸下侧叫一个官兵的刀给砍到了,鲜血浸透了他的棉衣。

  然而受伤的陆文亮却忍着痛跳到了那个想要站起来的官兵身上,两条腿狠狠夹在这官兵的腰上,一只手揪着对方的头发,另一只手用青砖不停的击打,击打。

  直到那官兵的后脑血肉模糊,直到一动不动,陆文亮才渐渐的停止了击打的动作。

  他很疼,他也没有了力气。

  他和身下的尸体仍缠在一起,他想大声的喘气,但他又“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因为他瞥见了手中那块粘满血肉的砖头。

  他吓的将那块青砖扔在了地上,继而胃中翻江倒海,竟是“噗”的一下呕了出来。

  “别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有官兵已是彻底吓破了胆,失去勇气的他们本性的懦弱立时暴露出来,他们向那些刚才还被他们当成“反贼”肆意屠戮的河工讨饶了。

  没有人住手。

  几个河工将一个头上被罩住竹筐的官兵拽来拽去,扁担、铁锹不断的砸在这个官兵身上,活活的将他打死。

  一个士兵被吓的跌倒在地,他看到一个年纪和他母亲差不多的妇人满脸是血的向他走来。

  他开口求饶,但刚喊了一声,喉咙却是一痛,一把剪刀捅在了他的脖子。

  到处都是残杀,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河工们对官兵的残杀。

  没有一个官兵能逃出去。

  锣声还在响着,烟雾仍在弥漫,但杀戮所在却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望着地上狼藉一片的尸体,经历了疯狂的河工中终于有人再次哭了。

  地上的尸体中有他的亲人,有他的邻居。

  哭泣声在蔓延,直到有人骂了起来:“哭什么,都他娘的别哭,我们胜了,我们还活着!”

  一只耳朵被削掉的蒋魁提着铁锹站在尸堆中。

  “我们打赢官兵了,我们打赢官兵了,”

  甘二毛哆嗦着,喃喃自语着,他的左手没有了,手腕处是一团结了冰的血。

  “去你妈的!”

  夏大军手中的铁锹早就被砍断了,他跌跌撞撞在地上摸索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