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作品:《大流寇精校版

及待上去。一艘船大概能装五六十人左右。

  “东西放好了别掉进水里啊!”

  “靠外面的拉着扶杆,不要乱晃!”

  宋五这个带队的小队长还是挺负责任的。

  “早晓得现在才走,公家不能叫我们下午来吗?”广远把爷儿俩的被褥放下后就搓手哈起气来,这天是真冷。

  “哪里来的怪话没几的?”

  陆文亮把儿子往自已身边拉了拉,这样就能让被挤在角落里的堂弟多些空间。

  “人差不多就走,快!”

  码头上的乡兵朝渡工喊了声,渡工应了声拔起竹篙便准备撑船。岸上却有人叫等一下,然后就有七八人急匆匆的跳上船,把个船身弄得都晃了一晃。

  “老四嘛!”

  宋五朝后来的几人中的一个抬手招呼了下,船上其他人有识得这人也跟着打招呼,有叫王四爷,有叫四哥的。

  “华大爷!”

  陆广远也喊了声,陆四和陆文亮这才发现上来的几人中就有陆小华子。

  “是你家头人?”

  王四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很是一表人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吃公家饭的,知道的却是避之唯恐不及。

  “嗯哪。”

  陆小华子朝陆四他们点了点头,因为人太多没有往里挤,就站在王四边上。

  “这下子热闹了,有你老四在,怕我还能有酒喝呢。”宋五因跟着老马的缘故,上冈这一片区也是混得透熟,跟王四他们这帮人自然也熟悉。

  “这话说的,你宋五爷要喝酒的话,没有我王四也有人请你喝酒啊。”

  别看王四是上冈有名的油混,可这人看着真是人畜无害,在船上跟他打招呼,跟你打招呼,时不时笑声连连,就好像这船上人都是他家亲戚一般。

  陆四则清楚这只不过是假象,真要有人进了王四的局叫当猪杀了,恐怕他今年除夕夜都别想安生。

  那边王四跟好几个人打完招呼后,瞥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面庞,不由笑了起来:“哎,大瞎子嘛,好些日子没望见你了啊!……这下子好,马到了淮安空下来的时候过来找我玩啊。”

  这个被王四唤做“大瞎子”的人就是陆四的邻居周旺,因他瞎了只眼,所以常被人笑称是大瞎子。

  “好呢,好呢。”

  周旺嘴上答应着,但陆四看他脸上的表情明显不自在,并且目光有些闪躲,不由猜测周旺是不是到王四的棚里赌过。

  越想越觉有可能,根据他两世为人的经验,那越是看着老实憨厚的人越是喜欢耍钱,且耍起来还很猛。

  陆文亮可能知道些什么,但因船上人多没有和堂弟说。

  “站好了,开船喽!”

  岸上乡兵在叫开船,船头的渡工忙吆喝一声,将竹篙插在码头上用力往外顶,随着缓缓滑出去的渡船他手中的竹篙也变得越来越长。

  岸上的喧嚣渐渐远去,陆四耳畔只有河工们的闲聊声,还有那王四热情的招呼声。

  过了这条串场河,陆四他们以及这几千乡民就算正式踏上河工道路,接下来他们就将去完成北京那位天子为了祖宗基业做的最后救赎了。

  视线中,破碎的冰块静静的浮在水面,西落的太阳折射在冰面发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第十一章 北边来的兵

  “老爷,你干嘛呢?”

  刚刚从窝棚中钻出来的广远准备去撒泡尿时,就见到他老叔坐在一个石头墩上拿着一块破布比划着什么,然后“嘶啦”一声便开始撕那破布,没一会就将那块破布撕成了一根根布条子。

  “没干嘛,弄点绑腿布,不然腿走路难受。”陆四一边说着一边用布条开始缠紧自已的两条腿肚子。

  三天下来,陆四他们靠着两条腿步行了差不多一百三十多里地,这个速度相对乡民们的“朴实”组织程度绝不能算慢了,毕竟他们是“乌合之众”,不是有组织的军队。

  不过,一百多里地对于世代靠腿走路的农民可能不算什么,但对陆四这个前世出行基本不靠腿的来说,那就相当的受罪了。

  第一天还好些,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小腿有些酸痛外没别的感觉。

  第二天情况就加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两条腿肚子开始抽筋,那腿筋时不时地突然绷得紧紧,就好像小腿突然硬化般,别提有多疼了。

  等到了第三天傍晚的时候,陆四就觉得自家这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重得不得了,晚上往床板上一躺,那小腿肚子疼得根本不敢伸直,只能屈着。

  陆四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离淮安府少说还有两天时间,这要半道把腿废了到时候他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琢磨好一会,想到了绑腿这个实用又简单的法子。

  两腿打上绑腿后,陆四从石头墩上跳下来蹦跶了一会。

  除了刚开始腿肚子有些胀导致腿部跟着抽筋有些疼外,没别的不适,并且很快就适应下来,感觉还有些舒服。

  果然还是老辈人的经验管用啊,陆四心道,又想他说的老辈人好像应该算是后辈人吧。

  的确,于后世那些打绑腿的士兵而言,他陆文宗才是老辈人。

  陆四让广远过来也把腿绑了,广远可不信腿上绑点布条走路就轻松,不过他打小就听老爷的话,因此乖乖的也把腿绑了,然后裤腰带一拎就跑去撒尿了。

  陆四他们歇脚住宿的这个地方是盐城县最西北一处叫西滩的小村子,过了这个西滩村就是淮安府山阳县境了。

  西滩村不大,村里总共四十多户人家,不可能容纳几千河工。因此按照县里的安排,河工们按照各自所属的片区以西滩村为点逐一铺开,就地露营。至于县里的人,自然是能在村子里住的。

  所谓就地露营,也就是各自想办法,有的住就住,没的住也得住的意思。有条件的用独轮车当架子,再拉起绳子在上面搭上麻布和防雨的蓑衣,里面用草铺上,虽然还是四处漏风,但架不住人多挤在一起,因此倒也不算冷。

  没条件的或者说准备的工具没那么多的就直接生个火堆,然后一帮人围着火堆睡。

  有那更省事的直接抱着被褥钻到草丛里,大冬天的草都枯了,也压得踏实,人睡在里面不算太冷。

  当然,这些做法的前提是老天爷不能下雨,否则甭管什么条件都有的罪受。幸运的是这几天虽然冷,但老天爷可能知道河工们背井离乡的苦,不仅没下雨,连西北风都没刮。

  陆四他们运气不错,十七个人找到了个当地村民放鸭子的窝棚,虽然什么都没有,并且隐约还有鸭屎臭味,但总好过在外面睡吧。

  只是,离这窝棚几十丈的距离就是当地几个村合用的坟场。

  也不知道这坟场经历了多少代人,反正那坟头一个接一个的,里面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凌乱的像是乱葬岗。

  有一座还是新土的坟头上飘着不少纸钱,可能是人刚去世,又可能是家里穷,连碑都没立上。

  广远这孩子打小就怕鬼,要不是他爹他叔这么人睡在一起,这小子是打死也不会睡在坟堆边上的。也因了怕鬼这事,这孩子也硬是把一泡尿活活憋到天亮才敢出去尿了。

  不过让这孩子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