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

作品:《新书精校版

来了,张纯叮嘱儿子:“速速发去拜帖,请县宰及第五司马,过府一叙!”

  ……

  “真高啊。”

  纵马抵达张氏坞堡外时,第五伦发现,这儿的墙比县城还高,面积比他的障塞大了许多倍。

  朝廷会给不同人家划定财产等级,最顶尖的是“大家”,訾百万以上,经过两年经营,第五氏已经达到了这个标准。

  可大家里也分三五九等,亦有訾千万者,而张氏更夸张些,这个家族的财富,只能用“巨万”来形容。

  巨万是多少?一个亿!

  第五伦听说,秦渠之内,一半田亩都是张家的产业。而在遥远的关中,他家还有数百顷地,工坊五六个,七八百僮仆在那经营。

  之所以能积累如此巨大的财富,只因张氏不是什么暴发户土财主,而是实打实的“世家”。

  第五伦打听过,张氏的祖宗,就是汉武帝时著名的酷吏张汤,这个家族在汉宣帝时赌对了政治投资,一举飞黄腾达。不单当上了内朝大司马车骑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代还迎娶公主,皇帝屡次加封,富平侯拥有的户数多达上万!意味着一整个县都是他们家私产。

  转折发生在张纯的父亲,最后一代富平侯张放时。

  张放作为伴读郎官与汉成帝一同长大,颇受宠爱,他成婚时,汉成帝一次性赐了数千万钱。汉成帝喜欢微服出宫,每次都打着“富平侯”的名义,角色扮演玩得不亦乐乎。

  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超出了正常友谊,张放模样俊俏,性情开敏,“与上卧起,宠爱殊绝”,如胶似漆,公鸟双飞。

  老太后王政君性情保守,汉成帝荒淫无度,找来赵飞燕、赵合德姊妹整日沉迷温柔乡也就罢了,但对儿子是双向插头这种事,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于是在太后逼迫下,张放被赶出宫,撵到外地做太守,后来又回了封地,听闻汉成帝驾崩,张放竟也深情到思慕哭泣而死。

  而上天似乎也知道了王政君对双向插头的厌恶,于是下一个皇帝,就给她送了个只爱跟董贤滚床单搞断袖,对女人毫无兴趣的汉哀帝来。

  这就是张家的大八卦,撇除这宫闱艳史,其阀阅之高,足够吊打天下大多数豪强了。

  不过就第五伦所见,张纯与其父的铺张不同,大概是吸取了教训,十分低调,没有雕梁画柱之高阁,反而将资金都用于打造高大厚实的坞堡上。特武迫近匈奴,而新军又靠不住,一旦胡虏南下,张氏倒是能凭此幸存。

  听说张纯又颇为怜悯田农,田租很轻,赊贷利息也好,是难得一见“有良心”的大地主。

  第五伦暗暗提醒自己:“虽然张氏已失侯,但在暗地里在常安朝堂的人脉也不少。”

  对这特武第一大势力,可得把握好对策,把对方当成土财主,上来就喊打喊杀,先死的指不定是他自己。

  张氏也给了第五伦很高的礼遇,中门大开,一位中年人踱步而出,朝第五伦作揖,竟是家主亲自出迎!其姿态之低,让第五伦立刻明白,自己遇见对手了!

  “庶民张纯,拜见第五司马!”

  ……

  第97章 大意了

  第五伦亦曾好奇,张放究竟是何种相貌,能让已经坐拥许皇后、班婕妤、赵飞燕、赵合德一众各色美女的汉成帝也神魂颠倒。

  只可惜张纯年过四旬已有老态,倒是从其子张奋身上看出点男身女相来,不过若论俊朗程度,还是比不上马文渊。

  入得张宅后,特武县宰也在,看上去是三方会谈,其实县宰不过是张氏傀儡。

  席间没太多值得一提的地方,张纯家的宴飨素雅低调,不似第五伦去过的邛成侯府那般奢靡,连女乐都鲜少,处处透着朴素,礼仪上却十分规整,这或许就是百年士族和暴发户的区别吧。

  今日聚会的主题,当然是关于横行县南的“麻匪”。

  “我在关中时,从没见过如此穷凶极恶的贼子。”

  饮宴过半,第五伦起身说道:“彼辈公然斩军司马头颅,扬言替天行道,还将我麾下戴军候活生生烧死。天可怜见,戴军候淳厚长者,竟遭此毒手!”

  “如今非但军粮遭袭,连百姓也为匪盗所扰,南乡吴氏君子娶亲,高高兴兴吹吹打打,竟被掳走,还留信勒索钱粮。要我说,这赎金,万万不能给!”

  第五伦表现得十分强硬:“若开了这个坏头,盗匪将更加猖獗,届时上至军吏,下至庶民,都要受其劫掠盘剥。”

  “子曰,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这麻匪,必须剿!”

  此言博得县宰赞同,张奋也击节称快,这正是县中富户们期望的,唯独张纯捋须笑而不言。

  第五伦话音一转,说起自己真正的目的:“但抵御盗匪,需要练兵,否则只会像汝臣麾下一般,一触即溃。”

  “诸君也知晓,我部猪突豨勇长期饿乏,若再要训练,每日消耗的口粮就多了。而汝臣征得的粮秣已尽数送往大营,上头只送来甲兵,不会下拨钱粮。”

  县宰心领神会:“军司马的意思是,再征次粮?”

  第五伦摇头:“眼下青黄不接,庶民百姓是不能再征了。我听说自从杀了汝臣后,一月之内,竟有数十上百穷人南下投奔麻匪。若有更多庶民不堪盘剥逃荒而去,只会让盗匪更加壮大。”

  他看向张纯父子,笑道:“既然富户提议剿贼,不如便由本县豪右来凑粮,何如?”

  张奋颔首:“敢问司马,需要凑多少?”

  第五伦思索道:“我部一共两千人……”他手下整编精简后,其实只有一千二不到,这是堂而皇之吃空饷啊!

  “练兵至少要三个月,同时还要协防驱赶盗匪。”

  第五伦比了个6:“共需要六千石粮食!”

  这数字能让第五伦完成今年交粮额度,还能赚个两千石,作为下一步的启动资金。

  对张氏和县中富户而言,这不过是九牛一毛,若他们家眷被盗匪所掠,勒索只会更多。

  当然,若对方讲价到五千,第五伦也能接受,接下来扯皮的,就是各家要出的份额了。

  “此言大善。”岂料,全程未发一言的张纯却拊掌大笑起来。

  “这六千石粮,全由我张氏出了!”

  ……

  众皆愕然,第五伦本想和张纯讨价还价,告诉他张氏出了粮,本县四大家族才会跟上呢,岂料竟这么痛快!

  他只觉得这一幕很眼熟,不就是自己在临渠乡替乡亲们交訾税的复刻么?张纯莫非也有大志?毕竟王莽代汉,张家利益受损很大啊。

  张纯却让儿子招待傀儡县宰,他自引第五伦逛逛坞院,边走边道:“伯鱼司马心有疑虑啊,莫非以为,我是故意带头出血,想引得富户、庶民跟着捐粮,而后张氏再与你分赃?”

  难道不是?

  张纯摇头道:“不瞒伯鱼,汝臣死前也打过这主意,他听闻县南有盗,不忧反喜,还上门与我商议此事。约定骗得全县捐粮后,与我七三分成,岂料转眼就死于贼人之手,也是活该。”

  “但对伯鱼司马,张纯却是真心实意,我非但出粮,我还出人!”

  第五伦更加疑惑了,却见张纯击掌一声,立刻有徒附扛着两架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