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作品:《新书精校版

,见了县丞都只需要平礼。若是挂上印绶,该是他们反拜第五伦才对。

  “孝廉!伯鱼举了孝廉!”

  而第五霸、第七彪等人也被这话惊到了,第五霸先是难以置信,然后面露喜色,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他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快速地撸两下胡须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要大庭广众欢呼雀跃。

  而第七彪则看向第五伦,目光中是深深的惧意。

  两百年了,临渠乡诸第中,也就第一氏在汉武帝时出过一个郎官,还是捐粮买来的。而孝廉正途则绝无仅有,想到自家弟弟居然还敢找人刺杀第五伦,第七彪腿肚子都软了。

  他们乡的第二氏,就是因为与大侠郭解往来过密,帮他刺杀过官吏,才被汉武的酷吏连根拔起,再度流放远方的啊。

  万脩也暗暗抚膺,庆幸自己阻止了那次刺杀。

  “没错,伯鱼确实已被郡尹张君举为孝廉。”

  稍后赶到的景丹推开人群走了进来,证实了此事,他也不提四科举士,反正两者并无太大区别,跟老百姓说话,还是捡着他们听得懂的讲。

  见有腰挂印绶的官吏抵达,原初更不好纠缠下去。他家虽然跋扈于京尉茂陵,但在邻郡影响力没那么大,原涉近来十分谨慎,叮嘱儿子,与官府尽量不发生冲突,只好沉着脸招呼轻侠伴当离开。

  唯独万脩上马后回首看了一眼第五伦,拱手作揖,旋即紧随众人而去。

  万脩心中只道遗憾,这明明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能让原大侠的名望传遍列尉,却被原初的胡闹破坏了,更像是他们赶着上门给第五伦送威望。

  “我还是办砸了此事,真对不住原大侠。”万脩是老实人,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等茂陵群侠离开,左右围观的人都涌向了第五伦,有恭喜他的,有满腹疑问的。包括第五霸在内,都想听他说说:被举为孝廉是怎样一种体验?

  第五伦几乎被众人团团包围,连与万脩道个别都没机会:万金油,你那断弓还没取呢!

  不等众人七嘴八舌,站在第五伦身边的第七彪,却猛地掀了外裳!吓了他们一大跳,还以为这厮要做歹事。

  第七彪却只是对第五伦肉袒而拜,头垂得低低的。

  他很清楚,在出了一位孝廉后,第五氏前途不可限量,俨然成了乡豪著姓,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而以第五伦的名望见识,说不定以后还会当上郡县大官呢。

  彪哥终是下定了决心,壁虎尚知断尾求生,何况是人?他拦着一拥而上的众人,大声说道:“次公吾叔,伯鱼,过去种种纠葛,皆因吾弟而起,我已决定……”

  “从今日起,将第七豹,逐出第七氏!”

  ……

  是夜,第五里好似又到了秋社之日,家家户户都跑到里社祠堂,进行庆祝,用载歌载舞的方式将这喜讯告诉祖先和社神。

  这让第五伦感慨万千,真像前世那些山沟沟里的小村子,出了第一个大学生的场景啊,整个里闾都与有荣焉。

  第五霸今天特别大方,将家里的酒抬出来,让众人痛饮。

  “伯鱼,这次汝家喝的还是醴么?”景丹只吃了一盏酒,就笑着告辞了,他也入选四科,与第五伦同列,要回家与妻儿分享这件大喜事。

  而邻居亲戚们也纷纷前来祝贺,第七彪早就摇身一变成了最积极维护第五氏的一人;这次第八直不再派儿子代劳,亲自登门,恳请第五伦到了常安照顾下去做太学生的第八矫;第六犊又送来五十石粮食,他们里也只有这个了;第四咸则大方地表示,愿意为第五伦往后在常安做郎官的生活安排居所,需要采买什么尽管开口。

  甚至连人丁稀少的第三氏,也赶着前来恭喜。

  一盘散沙的临渠乡诸第,因一个孝廉的名额,竟又有了主心骨。

  唯独第一氏好似装死,依然没人登门,看来第一柳那老儿还没想通透。

  等欢庆稍稍平息后,第五霸与孙儿独处时,才抚着胡须上的酒渍感慨道:“好伦儿,果然如你所言,辞让得越多,之后得的官就越大!这么多年,老夫怎么没领悟呢?”

  第五伦失笑,第五霸还记着这个呢!他在乎的倒不是官秩,而是这身份带来的便利和渠道,以及去常安与王莽、国师“刘秀”会一会的资格。

  “孝廉,老夫虽然碌碌无为一生,却在死前栽培出了一个孝廉,也算对得起先祖了……”

  老爷子却纯粹是个官迷,他有些失神地在院里转起圈来,一直转到了大门处,指着门楣外道:“你做了郎官,我家便能在坞院外竖立阀阅了么?”

  第五霸眼馋别人家几十年了,要求不高,小点的那种也行。

  “能。”

  第五伦也有些醉了,晃着身子出来,手指星穹。

  “以后。”

  “伯鱼会为大父,竖起这天底下、人间世,最高大的阀、阅!”

  第28章 季布一诺

  第五伦次日起来时,发现祖父看他眼神怪怪的。

  “糟了,莫非是昨晚喝酒上头,说了不该说的大话?”

  第五伦有些心虚,仔细想想,只记得自己指着坞院大门,吹了几句牛。

  正想着要如何解释才能不吓到第五霸,岂料老爷子忽然叹息一声道:“吾孙有大志向啊!”

  第五伦暗道不妙,好在第五霸下一句让他松了口气:“你昨夜说要为第五氏修最高大的阀、阅,不就是有做四辅三公的志向么?”

  第五霸抚须道:“年少有志是好事,不瞒你说,当年老夫,还有封侯之志呢!”

  他又开始念叨起年轻时参军的经历:“汉昭帝时有位傅介子,最初是读书学经的,十四岁那年他扔了书叹息说,大丈夫当立功绝域,何能坐事散儒?于是就出使西域,斩了楼兰王首,封义阳侯。”

  第五霸骂道:“老夫就是想效仿他,只可惜没赶上好时候,等我入行伍时,边塞立功已难封侯,反倒是学儒术能当大官。”

  喝错了鸡汤的第五霸,就这样完美错过了时代风口,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伯鱼不同,你刚满18,便被举为孝廉,进京就是二百石的郎官。若你能活到老夫这把年纪,不管是封侯还是四辅三公,都能想一想了!”

  第五伦发现第五霸期待的方向,似乎跟现实出现了一点偏差,遂轻咳道:“大父,我虽要入朝为郎,但我家重心还得放在第五里和临渠乡,我以为天下动乱,是迟早的事,这官恐怕做不长久。”

  “什么叫做不久,晦气话,我不爱听,收回去!”

  第五伦只好闭嘴。

  “这世间会不会乱,老夫不知道。”

  第五霸还是没太当真,最近好事连连,他实在是太乐观了,做事越来越有底气,遂也说了句大话:“且安心去常安,你不在时,临渠乱不乱,第五说了算!”

  ……

  转眼就到了九月底,第五伦正式收到了郡里的文书,要他十月初一前入京报到。

  离别在即,第五伦倒也没有太多不舍,只因两地实在是太近了。

  长陵与常安城之间,就隔了一条渭水,直线距离大概50里,相当于后世的20多公里,轻车快马,一天就能跑个来回。有任何消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