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作品:《小阁老精校版

何要给自己挖坑。但打死他也不相信,周祭酒会打这个欠条。

  “本官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周祭酒唯恐再坐蜡,朝众人拱拱手,便不管刘员外,一个人走掉了。

  “这……”刘员外再看不出周祭酒被赵昊拿住把柄,他还当什么洞庭商帮副会长?

  待周祭酒走后,他把脸一沉,对赵昊父子道:“我不管你们用了什么法子对付周祭酒,但能敲刘某竹杠的人,还没出生呢!”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赵昊也冷着脸,端起茶盏道:“送客!”

  高武便站在门前,做了请的手势。

  见今日又要无功而返,刘员外气得顿足道:“你们等着瞧,我要让你们父子知道,有些人是你们惹不起的!”

  “这话也同样送给刘员外。”赵昊负手站在门口,冷笑看着刘员外灰头土脸而去。

  赵守正看着刘员外的身影消失在墙外,方好奇问道:“我儿那首诗有何特别之处,为何让姓周的方寸大乱?”

  赵昊淡淡一笑道:“因为那是他写给秦淮名妓朱泰玉的情诗。”

  “朱泰玉?”赵守正显然听过这个名字,一副懂行的样子道:“听说是今年正当红的女史,怕是不会接待我们祭酒大人吧?”

  秦淮河的名妓,爱的是才华满腹的风流才子、其次是一掷千金的富商,最厌恶却是当朝官员。因为这些人又吝啬又爱摆架子,还大都是年纪一大把的糟老头子……

  “是魏国公花高价请她陪周祭酒的。”赵昊略有尴尬的挠挠鼻子,感觉这不是十四五岁少年该讨论的问题,便言简意赅道:“当然,魏国公也未曾亲自出面,他拜托了一个叫邵大侠的人办这件事。”

  “邵芳?”赵守正目瞪口呆道:“那可是位奇人啊,据说这天下,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

  说着,他问儿子道:“那魏国公命邵芳找姓周的,要办什么事儿呢?”

  “他想让小儿子徐邦宁代替庶长子徐邦瑞袭爵,便求到了周祭酒头上。”赵昊沉声答道,如果说之前他还是猜测的话,那周祭酒的表现,已经证明了此事。

  “原来如此。”赵守正恍然大悟,没想到那首艳诗背后还藏着这样一段勾当。

  按照国朝制度,勋贵子弟想要袭爵,必须先进入国子监的武学接受教育,然后才能进京接受考核。魏国公想要废长立幼,就必须先让小儿子入国子监武学,同时设法让国子监拒绝大儿子入学,这都需要周祭酒的配合才行。

  “只是如此隐秘的事情,我儿是从哪里知道的?”赵守正又想起一事,忙连声追问。

  第一百零五章 华公子就是不信邪!

  “呵呵,父亲还记得,上月初,收到的那封信吗?”赵昊笑问道。

  “有这回事儿?”赵守正挠挠头道:“完全没印象了,可见为父读书有多专注。”

  “嗯。”对赵守正一本正经讲的骚话,赵昊已经完全免疫,他自顾自的点点头道:“这些事,包括那首诗,都写在那封信上。”

  但赵昊这话半真半假。

  那封神秘来信上,确实提过邵芳给周祭酒和朱泰玉拉皮条的事儿,还有那首诗也确实是信上提及的。

  但信上还说,邵芳接触的人太多太杂,上至公卿大臣,下至贩夫走卒,他每天都有交游。是以暂时还没法确定,邵芳到底求周祭酒办什么事儿。

  不过对赵昊来说,有邵芳、朱泰玉这两个关键名字就足够了。因为隆庆年间的一段野史提到过,魏国公为废长立幼,曾求到过邵大侠,邵大侠又找了秦淮名妓朱泰玉,拉拢南京高官某某。虽然赵昊不知道这位高官是谁,但不妨碍他大胆假设,大胆求证。

  果然,一句话就诈出了真相。邵大侠求的那个人,便是周祭酒!

  当然,为了减少解释的麻烦,赵昊将所有的功劳,都让给了那封信。

  “哦,原来如此。”赵守正不由大感兴趣,忙问道:“可知写信者何人?”

  “不知道。”赵昊摇摇头。“没有落款,且是女子的字体。”

  “女子的字体?”赵守正寻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道:“难道是马姑娘?”

  “怎么可能……”赵昊大翻白眼道:“她整天在味极鲜弹琴,上哪去打听这种上层机密去?”

  “也对,她个清倌人,还接触不到这种层面。”赵守正摸着下巴道:“那到底是谁呢?”

  “父亲别瞎操心了,还是专心备考秋闱要紧。”赵昊拍了拍赵守正的胳膊。

  “哦……”赵守正点点头,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由惊喜道:“周祭酒不会作梗了?”

  “他敢?”赵昊冷笑一声,又对刚转回的高武道:“去跟唐胖子说一声,明天中午我请他吃凉面。”

  高武点点头,转身又出了院子。

  ……

  今天赵昊可谓双喜临门,收丝发了大财,还解决了父亲乡试的资格,自然心情大好,便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他晚上不打算写书了,叫上方家姐弟和高家父子,准备去鼓楼街逛夜市玩耍。

  王武阳也想去,却被赵昊撵回家读书。还有一个多月就是秋闱了,应届考生哪能到处闲逛?

  委委屈屈送走了师父的马车,王武阳怏怏走回自己住的小院。

  赵昊给他租的住处,距离赵家不过百步,抬脚就到。

  刚到家门口,却见一人提着个灯笼立在那里。

  王武阳吓一跳,忙叫道:“谁在那里,是人是鬼?”

  “六哥,是我。”那人苦笑应一声,迎上前来,正是雪浪招待过的那位华公子。

  “哦,是妹婿啊。”王武阳这才松口气,一边掏出钥匙打开锁,一边亲热问道:“你可考过录科了?”

  “不值一提的小事,说它干嘛。”华公子淡淡一笑,很不屑于这种没难度的考试。

  “倒也是,提学大人再铁面无私,也不会落了华太师和王盟主的面子。”王武阳打开门,带着来客进去,又就着他的灯笼,将桌上的油灯点着。

  “是啊,有人靠着王盟主的面子,直接都免试了呢。”华公子笑着反唇相讥。

  “哈哈哈,看来我们谁也没法鄙视谁呢。”两个世家子弟相视一笑,都一副欠揍的神情。

  在灯光下,那华公子身上的蓝色长袍暗光流动,更神奇的是,白日里还盛开的木槿花,此刻全都闭合了花瓣。也不知是什么神奇的原理……其实是他换了一件。

  华公子打量下屋里简单到寒碜的摆设,还有霉迹斑斑的墙面,积满浮灰的床头……王武阳起居都在赵家,只在这里睡个觉。他又是个公子做派,能放下身段伺候师父,却不会打理自己的小窝。

  华公子受不了屋里的霉味,掏出帕子,捂住鼻子,闷声道:“你怎么住在这种破地方?”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王武阳淡淡一笑,麻利的打水烧水道:“本打算留你住一晚,看来是留不下了。”

  “不止我要走,你也得跟我走。”华公子站在王武阳身边,见他点火生炉子,动作十分熟练,不由眼圈一红,险些心疼的掉下泪来:“六哥,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

  “啊?”王武阳吃惊的看着华公子,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