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作品:《小阁老精校版

醒一句,这可会影响烧灶热度的。

  好在赵锦现在自觉人微言轻,也没什么想法,反倒叮嘱赵昊道:“明日卯时就要过来拜师,晚了便是失仪。”

  “先生放心,晚不了的。”赵昊这才放下心来。

  ……

  晚上,赵守正回来,赵昊便将要开酒店和拜师的事情,一并知会了他一声。

  “什么什么,贤侄要开酒楼?”范大同闻言大喜过望道:“这往后可有吃酒席的地方了。”

  “本店概不赊账,面阻莫怪。”赵昊却冷笑一声。

  “贤侄,叔叔吃点喝点,还能把你吃穷了不成……”范大同可怜兮兮的央求道。

  “在我家蹭饭也就罢了,还敢去味极鲜打秋风?”赵昊翻翻白眼道:“我已经叮嘱股东们,看到你直接关门放狗。”

  “哎呀,真是……”范大同求助似的看向赵守正,笑嘻嘻道:“兄长去总不需要掏钱吧?我跟着蹭饭还不成?”

  “我是不会去讨人嫌的。”赵守正却摇摇头道:“又不是我儿一人开的店,人家收钱不好,不收钱也不好,干嘛去找麻烦?”

  赵昊再度欣慰的热泪盈眶,这老爹是越来越懂事了……

  还没来得及夸一夸老赵,却见他一拍鼓鼓囊囊的荷包道:“咱们去别家吃……”

  “那你还是照顾自家生意吧,我让他们给你打个折,不就说得过去了吗?”赵昊一阵哭笑不得。

  “嗯,这样可以。”赵守正满意的点点头,又斟酌一下措辞,方缓缓道:“儿啊,你能想到拜师求学,为父欣慰至极。可是……”

  顿一顿,他摆摆手,示意儿子跟自己进屋。

  两人进去东屋,没了外人听见,赵守正方一脸嫌弃道:“你他娘的拜个贼配军为师,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赵昊早料到赵守正会是这种反应。

  虽然赵家败了,但赵守正依然以官宦子弟自居,还常常吹嘘说赵家是什么大宋皇族之后,自然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很是讲究。

  只见他不急不躁,轻声细语的对赵守正道:“实话说吧,我开这‘味极鲜’酒楼,都是为了赵锦。”

  “啊,为了他?为父还以为你为了……那个谁呢。”赵守正吃惊的瞪大眼道:“一个糟老头子,值得你费这心思?”

  “父亲不闻吕不韦与秦异人的故事?”为了便于赵守正理解,赵昊勉为其难的掉起了书袋。

  “你是说奇货可居?”赵守正果然理解了,只是似乎有些理解过度。“那谁是赵姬?”

  “没有赵姬。”赵昊无语的白他一眼道:“总之,酒楼想开下去,离不开赵先生。将来父亲想要做官,同样离不开赵先生!”

  “那……好吧。”赵守正思想斗争片刻,果然还是对赵昊的溺爱占了上风。他也不再问为什么,赵昊会这么肯定,便开始操心道:

  “束脩六礼准备好了吗?干肉条要有十根,用帛捆起来……”

  “都买好了,明天直接提过去就行。”

  “哎呀,应该买生肉自己煮熟阴干的,直接买熟肉诚意不佳。”

  “父亲,你不是不情愿吗?”

  “那该操的心,一点也不能少啊。汝不闻,‘养不教、父之过’吗?”

  第五十九章 你也配姓赵?

  翌日,赵守正父子起了个大早,认真的梳洗打扮起来。

  赵守正换穿黑邓绢袍,腰系蓝丝绵绦,穿着与官员相同的皂靴,这是一个国子监生最隆重的打扮……通常,他们都是穿蓝色的襕衫,只有在祭孔圣时才会换穿与举人相近的圆领袍……这也是他们与生员的区别所在。

  赵昊也在方文的协助下,踏上崭新的蹑云履,穿上素色小袖纱绫褶子,戴好了漆纱的软翅纱巾。待方文将那一对长长的软翅顺到他脑后捋平,一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少年公子,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好。”赵守正端详儿子半晌,眼圈一红道:“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吾儿长成矣……”

  今日早早来凑热闹的范大同,也竖起大拇指赞道:“贤侄这卖相,往秦淮河边走一遭,必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你休要带坏吾儿!”赵守正闻言大怒,狠狠瞪一眼范大同,又对赵昊千叮咛万嘱咐道:“你小小年纪,那种地方可去不得。”

  “我们是要拜师的吧?”赵昊被这两位脱线老哥,弄得啼笑皆非。

  “哦,对对,出发出发!”赵守正一拍脑门,赶忙拎起肉干、莲子和芹菜三样拜师礼,率先出门去了。

  肉干是谢师恩,莲子寓意怜子,又寓意苦心教导。芹菜则是业精于勤的意思。

  赵昊则拎着剩下三样跟在后头,分别是寓意启窍生智的龙眼干;寓意早日高中的红枣和寓意宏图大展的红豆。

  父子俩带着这六礼束脩,在范大同与高家父子的陪同下出了小巷。

  刚到大街上,便听砰地一声,一顶亮闪闪晃瞎人眼的锡伞张开,为父子俩遮住了并不猛烈的日头。

  其实按照赵昊的意思,今天还该租个肩舆给父亲坐坐,但距离赵锦家实在是太近了,步行还不到百步。

  这么近还要让人抬,都说不清是摆谱还是耍猴了。

  ……

  过了桥便是赵锦住的巷子,老甲长也住在这条巷中。

  赵锦的家人都不在南京,老甲长便唤自己的儿子余鹏,作为赵锦这边的迎宾。还招呼了左邻右舍十来家,给老伙计壮场面。

  “来了,快点爆竹!”胖胖的余鹏看到赵家父子过来,赶忙吆喝一声。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便响彻街巷,引来更多看热闹的人群。大家都想看看,新鲜出炉的蔡家巷首富是个什么样子?

  当然,更重要的是,据说拜师礼成后,会有席面给大家吃。

  这一幕,让赵昊直翻白眼,这又不是成亲,干嘛这么多人看热闹?待会儿本公子岂不是还要耍猴给他们看?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像牵线木偶一样,任由担任司仪的余甲长指使着,进了赵锦的院子。

  赵锦住的地方十分寒碜破败,跟赵昊家原先差不多。这也不足为怪,配军除了一点口粮外,没有任何收入。赵锦年纪又大,只能靠着给人家写写字,抄抄书,勉强糊口而已。

  他十分看重今天这日子,昨晚回来便跟余鹏好生收拾了院子,又从余家搬来桌椅、案台、蒲团。余甲长还给他买了香烛、圣像,天不亮就过来帮着布置开了。

  不过赵锦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此刻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穿一身打着补丁的儒袍,头戴半新不旧的唐巾,端坐在供奉孔圣像的案台旁,看着手提六礼束脩进门的赵昊父子。

  赵守正忙抢上前两步,双手奉上束脩并拜师的帖子,口中高声道:

  “人生幼小无知,内有贤父兄,外有严师友,未有不成者也。犬子失学,幸遇赵公,还蒙不弃,收列墙下,谆谆教诲,使其端正志趣、明圣贤之道。膳食节敬,亦必竭力奉孝。”

  赵锦双手接过帖子,象征性的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赵昊的姓名、籍贯、年庚,以及父亲赵守正的名讳。

  然后他就呆住了……

  赵守正见他像泥塑一般呆在那里,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