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作品:《代人受过精校版

说到了这般田地,是你缠了我,还是我缠了你。”

  “你混蛋!”不等汉威发作,小黑子飞脚就踢了李潇云一脚。

  “不许打人!”亮儿冲上来抓住小黑子咬了一口,小黑子“啊呀”惨叫,刚要瞪眼,被汉威喝住。

  “你们怎么能打人,李先生是好人。”周围人围过来七嘴八舌的指责小黑子。

  “你小子有本事大日本人去,在这里惩什么威风。”

  “就是,李先生还有气节不帮鬼子照相才残废了,你打个残了的人,你算什么东西。”

  面对众人的指责,小黑子骑虎难下时,李潇云笑了说:“误会误会,我们是旧相识。”

  “干什么呢?都挺够了吗?滚起来赶路了。”管家一声呼喝,众人散开归队,有节奏的夸张的哭号声中继续前进。

  第134章 屠城血泪

  太阳始终没露头,灰蒙蒙的天却开始暗暗挥泪,和着送葬队伍此起彼伏的沉痛哭号,阵阵闷雷反如声声长叹。飘落的小雨如同是龙王爷被感动得心有灵犀般的啜泣,一路伴随着迤逦前行的队伍和漫天飘洒的纸钱。

  “快点走,老爷吩咐了,每人再多加一块大洋,外带两个饭团。”管家一声吆喝,本来还抱怨天气的“孝子贤孙”们立刻有了精神。

  “小爷,还行吗?撑不住就歇歇,等人群走远些,黑子背你去追一段。”小黑子关切的看了脸色苍白的汉威。汉威面色肃穆、一路的沉默,目光眼色都藏在了圆圆的墨镜下,更测查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步履维艰的踩着潮湿的土路,深一脚浅一脚的长途跋涉,小黑子都不敢想这个平日锦衣玉食的小爷能坚挺过这么漫长坎坷的道路。

  几个小时的跋涉,总算是进了城,送丧的人群也看到了丝希望。

  正是清晨开市的时候,闻讯等候了看龙城首富储大老爷家发丧的壮观盛势的人群早就夹道等候。

  军队开路驱散着围观的人群,闪出条宽阔湿漉的青石板路。

  “小爷,衣服都湿透了吧。”小黑子伸手扶了险些跌倒的汉威,汉威却固执的推开他的手,一手撑托着腰,执着了往前走。

  小黑子紧追两步劝着:“小爷就别赌气了,去跟大爷好好说说,换上平日吃点苦也罢了,只是你身上的伤怕又要~”

  话未说完,抬眼见太太玉凝打了把伞在人群中搜索逡巡。

  “太太,在这里。”小黑子知道是太太来寻找小爷汉威,忙迎上去。

  “小弟,你还行吗?”玉凝仔细打量着脚步不停向前踉跄挪了步的汉威。

  举起伞把汉威包拢到伞下遮护起来,心疼的说:“小弟,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累坏了吧?”

  “不妨事,送大姐一程,应该的。”汉威出于礼貌摘下墨镜,一句话就喘息得厉害,忙捂住嘴隐忍着干咳。

  望着汉威红肿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玉凝心酸的掏了丝绢给他擦拭脸上的水珠。汉威有意向后躲闪,玉凝停住手显出尴尬的神色。

  汉威伸手接过丝绢说:“嫂子,我自己来。”

  “走了这么久了,跟姐姐去车上坐会儿。”玉凝伸手拉了汉威的手腕,这本是平常的动作却不想小弟汉威再次不露痕迹的挣脱了,戴上墨镜黯然的说:“嫂子请上车吧,汉威想走走,心里还好受些。”

  玉凝知道小弟这几日面临家人的埋怨指责肯定心情不好,也不同他计较,委婉的哄着:“不要耍性子,小心淋出病来。”

  小黑子也插嘴说:“小爷,太太都发话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合口子,别沾了脏水再和抗洪那次一样。”

  见汉威再次摘下墨镜瞪着他,小黑子咽了话不作声。

  玉凝这才恍悟丈夫汉辰肯定是没轻饶这个惹出大祸的弟弟,蠕动口还没出声,汉威就径直向前走去。

  “快看,那不是东征英雄杨汉威大队长吗?”

  “杨长官!”

  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围观的人中,一群学生围了上来,将汉威团团围住。

  “杨汉威,那个空投‘纸炸弹’到鬼子家门口的英雄。”人群中传来赞叹的声音。

  “杨队长,听说你回了我们龙城老家,我们真不敢信呢。听说今天你会给储太太送葬,我们等了一早了,真高兴见到你。你是我们龙城的骄傲,是龙城百姓的骄傲!”

  群众涌过来,人声鼎沸,崇敬和惊喜的目光包围了汉威这位为他们扬眉吐气的民族英雄。掌声喝彩声响起,不知道学生中谁喊起了抗日口号,人群立刻群情激愤。

  突然其来的变故,汉威措手不及,人群已经冲破了军队的阻拦将汉威簇拥起来。

  送丧的队伍也停止了哭泣,原地看戏般好奇的看着这幕插曲。

  “真了不起呀!”

  “少年英雄!”

  “什么时候扔点真的炸弹到日本呀?”

  “还我河山!誓雪国耻!”

  家门逆子和抗日英雄,这两个身份合于一身是多么滑稽。

  汉威处变不惊的挡了有些不知失措的嫂子玉凝在身后,推开拦阻人群的小黑子,沙哑了嗓子竭尽气力缓缓嚷道:“诸君的厚爱,汉威承情。今日是家姐的忌辰,请诸君莫要惊扰了家姐的清魂。此刻汉威实在无心它事,有得罪的地方,多多见谅。”说罢向四周人群拱拱手,转身喝了赶来维持秩序的士兵冷冷的吩咐:“清路!”

  队伍被人群的涌入断做两截,在士兵往两旁的驱赶中乱做一团。

  胡勇从前面队伍跑来对汉威说:“小爷,大爷吩咐你和太太快些上车去。”

  汉威一身湿漉坐靠坐在车里牙关抖动却一言不发,玉凝经过几次拉汉威的手被他有意的躲开,也就不好意思去动他。

  “小弟,你再忍忍,快到了。”玉凝说,“别怪你大哥,他也是太难过了。”玉凝安慰说。

  “是汉威不争气。”汉威久久才低声说,声音表情的凝重,玉凝见他目光呆滞,怅然若失的样子不免心痛,好言劝慰说:“小弟永远还是那个小弟,都这么大了,使起性子总向小时候那样让人看了心疼。”

  汉威却含混说:“那是因为汉威不争气,自己总拿自己当孩子、杨家小爷、小弟,所以也只能是兄嫂眼里长不大的小弟、需要捶楚教训的不成才的孽障。人必自辱,然后人辱。”

  “小弟”玉凝嗔怪的叫了一声:“忌恨你大哥了?他是对你狠辣了些,可也是太伤心了。”

  “我不恨他,不恨任何事,我只恨我自己。”汉威说得一脸冷漠。

  殓葬了大姐,汉辰在一旁照顾着哭得神情恍惚的大姐夫储忠良。储忠良坐在坟前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报应、报应,都是我的报应。”储姐夫痛心疾首,“都是我平日为富不仁的报应,定然是老天报应我,为什么不报应在我头上?娟儿娘~”

  汉威没料到大姐夫经过此次浩劫,居然能幡然醒悟、痛定思痛的检讨自己平日的劣迹,连为了博得“储大善人”的名号,用霉米熬粥给灾民吃,乘人之危“逼良为娼”的强迫逃难来的小男孩儿委身自己做娈童的恶行都一一哭诉出来。

  汉威想,人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来大姐的死,反让这个平日作恶多端的储姐夫良心发现了。

  汉威跪在大姐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