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作品:《代人受过精校版

  汉辰满眼冤屈却是百口莫辩,被何文厚一翻抢白竟然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得沉默不语,听他训示。

  何文厚叹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当年胡子卿去抄黑衣社,中央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指责是我何文厚对自己人管教不严所致。怎么一个胡子卿做事没分寸,你杨汉辰平日行事谨言慎行,如何也如此的糊涂?当年姑息了胡子卿,如今定不能再宽纵了你。”

  何文厚缓缓问:“胡子卿捅了漏子有个方之信当替死鬼,你呢?用不用找个人来替你顶罪?”

  “若是为了黑衣社一事,汉辰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惩要罚,汉辰自己领了。”

  “好!”何文厚喝了说:“‘八公子’果然是沆瀣一气,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骨子里改不了的浪荡!”

  面对何文厚对“八公子”的一言蔽之,杨汉辰愤懑不平的挑眼直视着何先生,目光中流溢着无声的对抗。尽管汉辰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此刻硬碰硬的起冲突,但那不听摆布的目光是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他这特质的冰冷倔强的眼神,曾在过去招致过父亲多少次无端的捶楚。

  “手伸出来”何文厚果然怒喝了打破僵局。汉辰缓缓的伸出右手,被何文厚死死把住。

  “小廖有小廖的不是,他违抗军令,是罪无可恕。可是大敌当前,国家是用人之际,将才培养来之不易,国家危难关头,一将难求,这就是为什么保了小廖一命;杨汉威,不顾大局,谣言惑众,动摇军心民心。当务之急,是全国上下一心,民众对中央有信心,才能力保胜利。几条蛀虫,是现在用来兴风作浪的吗?给他点教训是不是应该?你说!”

  见汉辰垂了眼帘不做声,何文厚叹口气,缓和了语气痛心疾首的说:“还有你,杨汉辰杨司令。”何文厚捏紧了汉辰平张开的手掌端详了说:“这只手,我头一次握了他,是在黄龙河的孤舟上,子卿把这只手紧握了递到我手中时,文厚曾想,眼前是何等的一位少年英雄,有胆有识,才华洋溢;这只手,第二次我握着他,是在塘家集的飞机上,那是双大智大勇、临危不乱的手;第三次,我看到这双手,被师傅的戒尺打得惨不忍睹,嘴里还信誓旦旦说不会做那犯上作乱,不忠不孝的事。如今,又是这只手,他为了同部下赌气,扔下几十万大军不顾,逃回老家;他为了一己之私怨去持枪闯中央情报局;大战在即,他躲在家里作壁上观,还说些什么‘揭竿而起’的混账话。”

  何文厚说罢甩开汉辰的手,汉辰已是双目微合,嘴角微微抽搐,默然不语。

  “你想学胡子卿吗?他造反还有个抗日做幌子;你造反,就纯为了私心作乱!”汉辰听了这话心头微颤。

  “师兄教训你错了吗?”

  汉辰沉了脸,面无表情,心中不得不佩服何文厚的精明,居然明明的无理之事,在他那里却琅琅上口的满是道理,自己这个苦主倒成了为私心作乱的小人,理该被国法家规严惩,还一时无法辩驳。

  “抬眼看着我。”何文厚挑衅道,“你再来瞪我呀!”

  四目相对,何文厚说:“你委屈?不服?有怨气?你眼睛说话了。”

  汉辰目光匆忙避开。

  “但你的眼神还告诉我,你有些怕了。”何文厚得意的笑挂在嘴角。

  “想你杨汉辰何等谨慎精明之人,也有如此大的把柄过失落入人手的一天。”

  “师傅本来要跟了文厚同来讨逆,文厚对师傅说,明瀚弟是个知书明理的儒将,不比那些目不识丁缺少教化的军旅莽夫,听得进良言相劝。师傅才打消来龙城兴师问罪的念头,交给我这方戒尺时说,不要同你讲什么道理,只管狠狠的教训了你去前线杀敌。”

  汉辰心中苦涩,心想哭求报国无门的是他杨汉辰,怎么反落得临阵脱逃的恶名。

  何文厚叹息说:“顾师傅是个上通诸子百家,下晓兵书战略的大隐者。师傅那里,文厚顶多算是个腆列门墙,你杨汉辰可是得了师傅的衣钵真传,你若是丢了师傅的脸,你说师傅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

  见汉辰呆滞的目视前方不应不答,何文厚轻松的笑都充满得意:“放心吧,我今天不会拿了师傅的戒尺打你。龙城地头上,我怎么也要给师弟你杨司令留些脸面。同小廖一样,你给我滚去前线做事。对你们,没有什么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们的后帐,等打走日本人,再来同你们一笔笔清算,该你们受的,一下也少不了!还有杨汉威,他给我立刻回空军去。”

  “总座。”汉辰抬眼坚定的看了何文厚说:“汉辰同总座有同门兄弟之名,更有君臣之实。总座的差遣,汉辰鞍前马后听凭调遣。只是汉辰这个不成器的兄弟,还望总座开恩,汉威他,他~~快要出国读书去了,去空军是断然不可。”

  “混账,当逃兵吗?是他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汉辰缓了语气平和的说:“师兄,威儿他不是当兵的材料,我要送他出国读书去,以免贻误军民。汉辰一切都听凭师兄安排,只威儿的安置,断无更改的道理。师父也罢,长官也罢,师兄也罢,汉辰能接受任何苛责,但威儿出国的事,没的回头。”

  何文厚长出口气,叹了说,“冤孽,一个不够,又出一个。”

  屋内沉寂得听得到呼吸声,何文厚对了窗沉思许久,才说:“记得当年在中原大战,你帮胡子卿七七四十九天扭转战局,却屈居个幕后高手的无名之位,不图名利,不见史册。既然你能帮胡子卿,你也能在此国家兴亡的危机时刻不计名利的帮任何人,尤其是在抗日,你服不服?”

  汉辰沉着的点点头。

  “好,你去前线,立刻就去,去津浦前线帮赵祖信司令。你此行无权无名,但我要你用你的头脑打赢这关键一仗!”

  出了房门,汉辰有些头晕。一直在门口心惊肉跳守候的张继组忙上前搀扶他到一边低声问:“伙计,没大碍吗?”

  汉辰依扶了墙,摆摆手。

  张继组把汉辰扶到下侍从室,拿了条毛巾浸过冷水递给汉辰:“敷一下,肿起来了。”张继组关切的观察着汉辰脸上明显的肿痕说。

  汉辰接过毛巾,把头埋进毛巾里低头不语。

  张继组知道他心里难过,就默默无言的在一旁候着汉辰。

  “小胡在的时候,总调侃说,每逢此刻,就能领教到领袖之伟大。”张继组逗趣说:“冒似无理之事,在领袖嘴里都能变成条条箴言。”

  张继组推搡了汉辰一下,哄劝说:“好了,不就打你两巴掌吗?你杨大少爷尊贵,碰不得摸不得。我们活该都贱命,都要象你一般,不时被他拳打脚踢的,还不去跳河呀。”

  见汉辰仍然深埋了头沉默不语,张继组敛了笑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伙计你舌尖口利,同子卿有个拼。你不是有一番大道理吗?上次抢白我的那套洋洋洒洒的高论都到哪里去了?”

  汉辰抬起脸,眼睛里充了些血丝,脸上无奈而不屑的笑笑,将毛巾放在一边。

  “伙计你别气,我不是落井下石。我是说,好在伙计你还算识时务的聪明,没跟他辩驳,你要是上来这宁劲真同他认真顶起来,怕还得多挨一个嘴巴。老头子肯定说‘长官教训,你只有听的份,找借口,你说该不该打嘴。’”说罢逗得汉辰同他一起无奈对笑。

  飞机上,何文厚用余光审视了身旁正襟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