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

作品:《代人受过精校版

  汉威抬眼再看大哥,大哥已经关上车门,头也不回的一路疾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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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威帮着崇参谋打理龙城的大小事宜,因为吃过崇绩民这条老狐狸的亏,汉威也变得谨言慎行许多。

  毕竟汉威这些年也是在外面风雨历练过,见过大风大浪,加上杨家同何总理的交情,崇绩民也对杨汉威这个少爷敬让几分,彼此相安无事。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连日的捷报频传,振奋人心。土各庄大战终于初战告捷,日寇几个师的兵力被我军诱敌深入的计策全歼。大街上人人奔走相告,报纸上新闻铺天盖地。

  欢庆之余,汉威反生了淡淡的伤感。让汉威不解的是,所有的报道中只字未见大哥汉辰的名字。汉威都不知道大哥是否真上了战场,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可是大哥的平安家信还是有的,总是讲了战事严峻之余,就是他还一切平安,让家人勿为挂念。

  军里渐渐有人窃窃私语,都议论杨司令既然去了前线,为什么没有一仗是他亲自指挥的。就连当年败在龙城的廖永华都立了战功,怎么杨司令反没有任何消息。有人猜忌杨司令或者就去打个边勺,做个姿态于先,实为保存实力。

  近来,百姓都在议论说,指挥津浦会战的总指挥官赵祖信司令才真正是位不计名利,扔下自己的私利一心为国的汉子。

  汉威听了心里很不舒服,没道理呀?汉威困惑不已。难道大哥离开龙城那晚同何先生谈得不愉快,是被迫前去前线,可那也该以大局为重呀。大哥的想法,越来越让汉威琢磨不定。忽然,一个不安的想法渐渐升起,那就是大哥会不会永远回不来了,真是被老头子以抗战为名,骗出龙城关了起来?

  又过了一个月,春暖花开,迎春花报来捷报,津浦反击战大获全胜,百姓结队的去募捐慰问前线的战士。崇绩民也指挥着龙城的军队签联名条幅去祝贺赵祖信将军津浦大捷,同时为阵亡的董国英将军鸣枪致哀。汉威百感交集,大哥去了哪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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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汉威回家,才进门摘下军帽,梅姑欢喜的跑出来迎了他说:“小叔叔,大伯伯从前线回来了。”说着欣喜的晃着个空空的炮弹壳,得意洋洋说:“看,大伯伯送我的战利品。我拿它来养花。”

  汉威不及脱掉风衣,欣喜若狂的冲跑到厅里,大哥正悠然的坐在沙发看着报纸。

  “哥,你回来啦?”汉威冲过去,迎面被大哥依旧锐利的眼光挡住:“什么规矩!”

  冷冷一句话,汉威立住脚,忙规矩的躬身说:“大哥,威儿回来了。别后数月,大哥身体可好?”

  汉辰这才放下报纸吩咐他说:“去换了衣服过来。”

  汉威没有动,久久的凝视大哥的面容,大哥瘦了很多,两腮都陷了下去,显得颧骨都有些凸出来。原本深邃的双目,青紫发暗的眼圈映衬得更是深陷,显露出目光灼灼。

  “看着我做什么?几个月不见,不认识大哥了?你又不是两岁的孩子了。”大哥平淡的说,仍然拿出了那副汉威生厌的家长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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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战胜利了,总理办公室里,赵祖信和廖永华恭敬的坐在沙发上。

  赵祖信小心翼翼的问何文厚说:“总座,祖信还是不明白。津浦大捷,首功应该归于杨司令的奇谋勇断,运筹帷幄。祖信不过是应时而入,借了杨司令的妙策,这是战总司令部的上下都应该知道的不争的事实。为什么所有人都有褒奖,反对杨汉辰的功劳只字不提。”

  “抗日是军人的责任,图什么功?”何文厚训斥。

  “总座,杨汉辰确实是指挥谋略过人,你也要奖罚分明,不然这日后谁还肯干这徒劳无功的差使。”廖永华直率了接话说。

  何文厚瞪了廖永华一眼:“小廖,亏你还知道赏罚分明,又忘记你是在将功折罪么?此次赏你勋章,就是法外施恩。说起‘罚’,杨汉辰,他同你是~”何文厚咽了话,艰难的说:“祖信,我也要避嫌呀,你是知道我和汉辰的关系,近一层,就要避一层,免得日后有人说我偏袒徇私。小廖的军功,我就推劝再三。汉辰他,他是明白我的苦心的。”

  第124章 斗法

  汉辰立在窗前,腊月初八那夜,何长官同他在住所的交锋还历历在目。

  惨痛,令他闭上双眼,空咽了泪。

  “明瀚,你过来,走近些。”这严厉的口气好熟悉,汉辰略带迟疑的走近何长官。

  “走近些!站到我面前来!”何文厚指着眼前的地厉声说。

  汉辰感觉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想,不会!因为他杨汉辰不是胡子卿,何长官怕还没那个胆量敢在龙城来动他。

  汉辰震惊的眼见何文厚猛抡起的巴掌抽下来的时候,他确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躲。狠狠的一记耳光不偏不斜煽在汉辰的左颊上,惊愕、羞愤、疼痛、难堪,难以言状的感觉。

  不等汉辰说话,何文厚袖中倏然抖落出那方熟识的戒尺,狠狠拍在桌上,叱责道:“这一巴掌,文厚是奉了师命教训你的。顾师傅有话,国难当头,为一己之私心因小废大者,罪不可活。跪下!”

  汉辰抽搐着嘴角,震惊愤慨的望了何文厚。“一己之私”“罪不可活”,不知道何长官同师父都胡说了些什么。

  在这位还算得上是他师兄的何长官咄咄逼人的目光逼视下,杨汉辰无奈的长吐一口气跪下,心中千般不服气,也不好发作,痛苦的盍上双眼。

  何文厚走近前,看着汉辰凝重的面容,左颊上的掌印已经隆肿起来,但那神色还是从容自若,笔直了身子跪在地上,远没有胡子卿那令人生怜的委屈,也没小云和张继组的懦弱讨饶。杨汉辰还是杨汉辰,怕是跪在地上还是比有些人站了都要硬气。

  何文厚的正声诃责在耳边回荡:“睁开眼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汉辰艰难的咽了口泪,喉结梗动几下,缓缓睁开眼接触到何长官凌厉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要把他刺穿。脸上被披的那记耳光开始发胀的肿痛。

  眼光对接中,何文厚轻笑了一下:“你的眼睛在对我说话,你不服,你有怨气,你跪下来是在跪师傅,是不得已。”

  汉辰不作声,二人目光相抗片刻。

  “军服脱下,”何文厚冷冷吩咐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穿了军装下跪,别玷污了军人的名声。”

  汉辰羞愤的咬咬牙,侧过脸不作声,静静解下军装上衣扔到旁边的沙发上。穿着军服就带了军魂,他是不该给任何人屈膝下跪的。清浅的衬衫略显得他身材的单薄,屋内也时时透穿进过堂凉风。

  “抬起头,看着我!”何文厚的一声断喝,汉辰含屈忍怨的咬了牙,抬起脸,目光刚同何文厚愠怒的双目对视。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汉辰右边的脸颊上,汉辰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没扑到地上。

  何文厚振振有词的训斥说:“这巴掌是我这做长官的教训你的,你服不服都要受着。你是军人,也是下属,应该无条件服从,临阵斗气,是你的不对!长官处事的公与不公,也是你作下属的该议论枉评的?置西京城三十余万黎民众生于水深火热而不顾且不说,如今津浦战事如火如荼,你一方封疆大吏却在龙城袖手旁观,此为不忠!对师父多年谆谆教诲置若罔闻,口出狂言,实为不孝!你可悔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