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作品:《代人受过精校版

扫兴而回。

  想到七叔临走前一天的话,汉辰忙去寻了本《古文观止》翻到七叔谈及的《恨赋》,最后一句是:“春草暮兮秋风惊,秋风罢兮春草生。绮罗毕兮池馆尽,琴瑟灭兮丘垄平。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

  汉辰努力的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七叔那股自命名士风流的心性,在那里多愁善感的凭空猜测罢了。

  及至几日后,他听到下人议论小夫人这些天怪异的举动。小夫人不是烧琴就是烧书,不然就是烧些贴身的衣物,汉辰觉得他非要跟父亲去谈了。

  “绮罗毕兮池馆尽,琴瑟灭兮丘垄平。”当汉辰把这句辞和七叔的言语对父亲讲的时候,父亲反教训他骂道:“都是你们平日口舌轻薄议论是非,不然怎么就生出这些祸事?”

  汉辰觉得父亲简直不可理喻,但还是强压了火提示道:“儿子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初衷能让小夫人把衣物都烧了,难不成不再用了?这都烧了几天了。”

  “不是古代周幽王的妃子褒姒就有喜欢听撕绸子声音之癖好吗?小夫人喜欢烧东西看烟火,就由了她吧。”

  父亲杨焕豪听了汉辰担忧的告诫却是一笑而过的说着,“女人吗,受了委屈,故意闹出点动静惹人注意怜惜,就由了她去。”

  “那父亲是要自比那烽火戏诸侯的幽王了?可就难怪有了如周世子宜臼般凄惨流亡的七叔了!”,汉辰虽然年少,刚毅的血气是和七叔焕雄师出同门的。

  一句话脱口,只见父亲微盱了双目,那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久久的一拍桌案,震得地砖乱颤。

  一顿家法打得汉辰皮开肉绽,若不是母亲赶来拉开。汉辰恐怕就要吃大苦了。

  母亲给他上药的时候哭着劝他:“你父亲误伤了小夫人,心情不好,你何苦惹他,还提你七叔。你七叔从小是他带大的,花在他身上的心血比你都多,好不容易成个材了,怎么就为了挨了几下打就赌气成这样。你说你爹他能不难过吗?”。

  第22章 一宵冷雨葬名花

  杨焕豪忘乎一切的彻夜守护在小夫人梦瑶房里。

  梦瑶昏沉沉的睡下,他就在边上悄然守候,象欣赏一株春日娇美的花,静静地凝视着她;梦瑶醒的时候,他就忙上忙下地吩咐下人准备各种补品给小夫人调养。

  他破例许诺梦瑶,明年春暖花开的时节,一定带她回扬州娘家去探望阔别三年多的父母双亲。

  梦瑶每每是承情的浅笑,对这位她许以一生英雄一世的男人是那么无奈。她很想跟他说:“大帅,您放手吧!这段孽缘已经散了。”

  有丈夫在身边的时候,她要忍住剧痛、强做欢颜,掩饰着日益沉重的伤势;她要假装熟睡,避免他的担心。她只想如同春日的一瓣落花,抑或深秋的一枚枫叶那般,随了一阵轻风静静的飞走,从此零落天涯,各无牵挂。

  那日清晨,汉辰依旧立在绿竹小筑后墙外花园练剑,却不见了绿竹小筑每天飘出的焚物时呛眼的青烟。他正在小筑外徘徊,丫头醉烟魂飞魄散般跑出来,喊着救命。

  “小夫人出事了?”汉辰忙拦了她的时候,醉烟喘了气拉了他就往院里跑:“小姐她,她要淹死小少爷。”

  汉辰至今还能感觉到当年那个如临死的小猫一样被他从水缸里救出来的小弟弟乖儿,依偎在自己怀里那个湿淋淋的小弟乖儿奄奄一息。

  小夫人绝望地吐露出她不忍孩子将来饱受这场孽缘的煎熬,因为她自己已经生患绝症,自知不久于人世了。

  泪水在汉辰的眼眶中徘徊,但他很快就抑制了下去。父亲昨夜才有急事去了军里,刚刚风波初平的家里就差些又出大的变故。

  但梦瑶不绝于耳的乞求:“大少爷,你若是真发慈悲可怜这快没娘的孩子,就让他随了我去吧。我做娘的怎忍心抛下他一个小生命孤零零的在这个地方?若是日后再同了七爷的下场,那更是梦瑶的罪孽了。”

  汉辰抱走了小弟乖儿,交给了比自己大五岁的刚过门不久的妻子娴如。为了不再惹出是非,只字未透露事情的原委。

  几天后,已经骨瘦如柴的小夫人余梦瑶绝望地强撑了身子在病榻上对汉辰夫妇说:“大少爷,梦瑶看得出少爷少奶奶是好心人。梦瑶人之将死,人微言轻。但是感念缘分一场,有一事相托。乖儿这孩子就托付给二位,既然他命中注定要生在杨家,大少爷坚持要留他一命,那就请大少爷日后费心赏这孩子一碗饱饭吃。不求他仕途富贵,只要一生平安就是他上世修来的福份。若是日后老爷不想见这个孩子在世上,只怪乖儿自己命薄,就务必埋了这可怜孩子同梦瑶葬在一处;或是差个人给乖儿在扬州的外公送个信,把孩子接了去,也免了老爷心烦。”

  说完,就按了两岁多的乖儿的头吩咐他:“快给大少爷磕个头!”

  汉辰的心揪扯得难受,又默默想:都说是红颜薄命,还是她那个名字就取得不吉利,“梦瑶”“梦遥”,“千里东风一梦遥”,注定是个无根无落的苦人儿,不过总比日后落个美人迟暮的好些。

  汉辰的妻子娴如是个老实厚道的女人,还是一无遮掩的把小夫人托孤的话一五一十说给了婆婆听。

  大太太听罢就带了家人来看梦瑶,梦瑶已经不如了白天的情景,形枯影干苍白的样子很是让人担心。

  杨焕豪闻讯赶回家也是如晴天霹雳般,边担忧小夫人梦瑶的病,边慌忙破例从千里之外请西医来医治。但无论如何,梦瑶拼死也不肯让大夫看她那私密处的伤势,她坚守着自己的贞操不允许有第二个男人碰她。好在有随行的护士小姐,好说歹说,梦瑶才让同意年轻的护士小姐独自留下。层层密密紧裹伤口的血迹斑斑的布条费力揭下时,脓溃的伤吓得护士小姐大哭着冲出门去。

  无奈的医生只有给小夫人注射一针消除炎症退热。大夫走时,吩咐尽快把小夫人送到医院去,这样或许还有生机。

  杨焕豪又气又怒,百感交集。想想小夫人如此贞烈的女子,宁可丢了性命也在维护她的名节颜面,居然还被杨家上下如此的猜忌她的清白,想想好不心伤难过。

  当晚,小夫人梦瑶坚持说有仙人托梦给她,说她的病只能去庙里还愿静养,杨老爷就千依百顺的应了她。

  小夫人临离开前一夜,她端端的抱着幼小的乖儿在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天天熟睡的孩子,眼泪如窗外的秋雨般延绵难止。

  一早,汉辰从小夫人怀里接过乖巧的小弟弟乖儿。乖儿就象只温顺的小猫依偎在汉辰的怀里,看着娘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也不懂得落泪。

  临行前,小夫人来到前厅给大太太和长辈们辞行。除去了淡妆下难掩饰的憔悴苍白的面色,但那翩若惊鸿的婀娜身姿和幽兰般娴静的举止还是依旧动人。杨焕豪进来的时候,小夫人梦瑶微微欠身,轻服一礼的姿态是汉辰眼中留下的对小夫人影像最后的记忆了。

  两日后,老爷子杨焕豪在小夫人空荡的房里徘徊,才意外发现个秘密。原本四壁上挂的几幅小夫人得意的字画都被摘去,显得四壁空空。杨焕豪狐疑着在屋里寻找,竟然惊异的发现,自小夫人嫁到杨家以来,他为小夫人梦瑶置办的衣物、珠宝、首饰都规整的摆置在房间一角,分门别类的还有清单记录毁坏亏欠之物的去处,很多东西都是崭新从未动过的。

  几乎没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