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作品:《奉天承运精校版

恰是最安全的。消极等待,只能坐地等死。有人说咱们拥兵自重,有口难辩,如若这样下去,咱们可不是郑芝龙,郑芝龙再不济可以雄霸海上,有实力要挟朝廷。”

  皇帝身在高位,位极人间,没有退路,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让皇帝时刻都在提防着窥欲他的位置的人,何况朱由检本身就生性多疑,不得不让赵谦小心起来。

  “佐信文笔通畅,就请带我动笔写奏书吧。”赵谦叹了一气,下定决心道。

  “大人……”

  韩佐信的神色很紧张,他知道,这篇奏书呈上去,事情的严重性,是福是祸,谁又能似孔明先生一般神机妙算?

  “我主意已定,佐信不必多说。”

  赵谦上疏对郑芝龙议和,首先就是和一向主战的温体仁对着干,温体仁岂能善罢甘休?再次皇上也不愿意拉下面子议和,这等灭自家威风长他人之气的事情,皇上一定会不满。

  所以当高启潜从通政司得知这篇奏书之后,马上就疑惑起来,喃喃道:“赵谦这步棋,咱家就看不明白了,就算要自寻死路,也不是他这个寻法啊……”

  “干爹,赵大人心里可是明白得紧,说不准有什么后招呢。”陈圆圆听到高启潜的话,心里反而生出一丝快感,她巴不得赵谦尝尝家破人亡流利失所的感觉。

  周国丈在自家内院花园里,专门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让陈圆圆居住,高启潜和国丈倒也熟悉,往来也方便,此时就在陈圆圆的院子里陪她说话。

  高启潜点点头,正低头沉思时,突然太监小李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一不留神踢到门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陈圆圆见罢掩嘴而笑。

  高启潜皱眉骂道:“赶着投胎呢?”

  小李趴在地上,急着说道:“干爹……干……皇上来了。”

  “什么……皇上来了,哎呀,皇上九五至尊,怎能轻易出紫禁城?国丈爷可说咱家来了?”

  “可不是说了,皇上这才叫儿子来叫干爹出去见他呢。”

  高启潜急忙站起身来,双手捧住钢叉冒,端正了,又抖了抖衣服,说道:“快带咱家过去。”

  高启潜刚跨出门槛,想到这是将陈圆圆引荐给皇上的绝好机会,便停下脚步,回头道:“圆圆,你也收拾一下,呆会叫小李带你过来。”

  “是,干爹。”

  如果陈圆圆得宠,凭高启潜和陈圆圆这样亲密的关系,以后高启潜在宫里又多了个自己人,这些,高启潜都是有先见之明的。

  周皇后贤良,是朱由检的患难夫妻,朱由检对周皇后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他不仅是一个皇帝,也是丈夫和父亲,抽空来看看周国丈,对加深与皇后夫妻感情,是有好处的。况且一个人一年四季都呆在一个大院子里,就算那院子金碧辉煌,也有想出来走走的欲望,到周国丈家走走,外廷也不会纠缠,一举两得之事。

  “奴婢叩见皇上。”高启潜整个身子都伏在了地上,心里有些忐忑。其实只要一看见皇上,他都有点紧张。

  “起来吧。”

  高启潜爬了起来,低着头,忙解释道:“奴婢空时好侍弄一些乐器,正巧国丈爷府上住着一位琴师,琵琶弹得名震天下,奴婢就不时过来和她切磋琴艺。”

  朱由检脱口问道:“名震天下的琴师?叫什么?”

  高启潜忙说道:“回皇爷的话,她叫陈圆圆。”

  “陈圆圆……”朱由检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名字,没有什么印象。

  高启潜对陈圆圆的姿色举止还是很有信心,忙趁热打铁道:“皇上政务繁忙,整日操劳,难得出宫散散心,何不叫圆圆姑娘出来,为皇上弹支曲儿?”

  周国丈也笑道:“老夫见这圆圆姑娘色艺双绝,就为她赎了身,放在府中。圆圆姑娘可在此等了皇上几个月,就期盼着能看皇上一眼。”

  朱由检听罢也不好拂了别人的好意,再说一个名震天下的琴师,为了看自己一眼等了数月,朱由检听罢还是相当受用的。

  周国丈见皇上没有说话,就是默许了,便对旁边的小太监小李道:“还不快去请圆圆姑娘?”

  “是,小的这就去。”

  过得一会,众人闻得一阵清香,朱由检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身材婀娜的白纱女子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出来,犹自抱着一把琵琶遮在脸上,眉目羞涩含情,一双眼睛勾魂似的。

  周国丈笑道:“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陈圆圆先给朱由检作了个万福,“皇上吉祥。”这才慢慢将琵琶从面上拿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故意低垂,却时时含情脉脉地偷看朱由检,直有梨花带雨之感。

  陈圆圆优雅地坐在边上,怀抱琵琶,弹了一曲《送别》。

  朱由检听这曲子音律特别,便问:“什么地方的曲儿?”

  高启潜道:“浙直总督赵谦所作,名叫《送别》。”

  高启潜说罢提起精神,仔细观察着皇上脸上每一寸肌肤的变动,每一根皱纹的深浅,想以此判断皇上的表情,借而猜测皇上对赵谦那本奏书的态度。

  初,皇上看到赵谦奏书的引黄是“郑芝龙叛乱”,他翻了过来,看到贴黄是“迫使郑芝龙求和”,龙颜大怒,将奏书重重摔在御案上。

  朱由检为了提高理政效率,叫通政司收到文书时用黄纸把事由写出,贴在前边,叫做引黄,再用黄纸把内容摘要写出,贴在后边,叫做贴黄。这样,他可以先看看引黄和贴黄,不太重要的就不必详阅全文。

  朱由检怒气平息之后,却重新拿起赵谦的奏书,细细读了好几遍。因为温体仁一心要战,朱由检是知道的,又从厂卫那里知道赵谦是温体仁的人,现在赵谦却反着说要和,朱由检按捺不住好奇,才细看了奏书,一看之下,顿时被吸引。

  是被奏书中所说的利益吸引。赵谦在奏书中说郑芝龙在海贸上的收入,岁入逾千万。千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河南陕西甘肃等省,常年天灾人祸,流寇四起,实际上每年朝廷在这些地方还得倒贴钱,整个大明,正当税收只有八百来万,军费全靠苛捐杂税加派银子。这郑芝龙一个人的收入就抵了整个大明的税收,朱由检如何不眼红?

  但是要得到这些收入,首先得有控制海面的水师。赵谦在奏书中言,可先迫使郑芝龙与朝廷议和,海贸利益均沾,朝廷每年可得白银数百万,再抽用这笔收入组建水师,逐步控制海贸,朝廷财政危机刻日而缓。

  不过因欲在郑芝龙和战之争上,朝中已有好几个大臣因此获罪,其中就包括户部尚书毕自严,因众人求情才得免,毕自严也放弃了议和的主张,坚决站在了皇上的立场上,率兵平叛。皇上金口玉言,要是朱由检这时又改口说要和,实在骑虎难下。

  故赵谦的奏书留中不发,皇上并不表态,因大臣弹劾赵谦拉帮结派拥兵自重的话,在朱由检耳朵里渐渐不管用了:没有结党营私的人愿意为了朝廷大局和顶头上司扯皮的。

  陈圆圆一曲弹完,见朱由检神色恍惚,好像并没有认真听,陈圆圆有些失落,施礼告退。

  不是陈圆圆姿色不行,朱由检的心思完全不在美色上,再是倾国倾城的美女,到他那里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就像一颗原子弹,威力巨大,可你偏要拿火去点,是怎么也点不爆的,压根就不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