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

作品:《司礼监精校版

那没动,任这帮犯人在那大呼小叫。

  他定定的看着食指上的眼珠,心头也跳得厉害,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真的将胡三的眼珠子抠出来了,当时,他只是本能的朝对方眼睛戳。

  眼睛和身体下面吊着的物件,是人的两大致命弱点。若是这两处遇袭,肯定要自保的。

  只是插人眼睛,朝人裤裆招呼,是地痞无赖都不屑为的下三流动作,良臣却干了。

  因为,不这样干,他根本没办法制服体格比他高大,还有帮手的胡三。

  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又或许是因为太过恐惧,良臣干出了他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那就是把胡三的眼珠活活抠了出来。

  害怕,良臣肯定是怕的。

  后悔,却是没有的。

  他不能不这样干,因为那碗水,他肯定是不能喝的。

  水里面的东西是当场要不了他命,可也会让他被折腾的生不如死。且那水里污秽不堪,天知道有多少病菌在其中,真喝下去,难保他魏小千岁是不是就在这里卒了。

  反正没什么可说的,良臣难得硬了一回。便是不为他自己,为倒在地上都不能起来的大哥,他这口气都是要出的。

  人死,大不了鸟朝天。

  有些事情,不是意志可以转移,也不是大脑能提前判断祸福的。真能这样,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罪犯了。

  良臣将手上的眼珠子甩到地上,估摸这事不可能善了,杀头倒不至于,毕竟人没死,但流放充军八成是躲不过了。

  胡三失了魂魄,良臣自是不会再上去结果他,于是靠在墙上。

  现在,他很想来根事后烟。

  后果,暂时不去想了,想了也没用,反正也左右不了。

  怀中倒是有司礼大佬的官帖,然这节骨眼,这官帖拿出来也没用。因为,官帖想要发挥作用,得送对人。良臣一直的打算是要持这官帖去拜见沧州知府的,所求何事,府试过关而矣。

  现在,却是只能躺在他怀里睡觉了。

  找不到可以发挥作用的对象,你就是揣个圣旨在怀里,别人也不会理你。

  提学御史的墨宝,当然更救不了良臣。

  不管是官帖,还是墨宝,亦或提督学政给沧州的书信,这些道具只能在良臣科举路上发挥作用,用在其它事情上,毫无用处。

  他现在,也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了,乖乖等着县尊过堂吧。态度好点,说不定能够轻判,不过他兄弟俩接连得罪县尊,只怕县尊手下没有情面可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良卿怔怔的看着弟弟,浑身上下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吓坏了。

  突然,良卿一跃而起,从地上捡起那带血的眼珠,然后冲向捂着眼睛哀嚎的胡三,疯了般朝他脸上、身上打。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更是直接将人扑倒在地,然后骑在身上,死命的锤打。

  胡三被打懵了,都不知反抗。他一只眼瞎了,另一只眼又被血给糊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只以为那个小子要置他于死地,急的不住大喊:“救我,救我!”

  四个犯人却是吓得站在门边,谁也不敢上前。

  “是我干的,是我干的,不关我弟弟的事,不关我弟弟的事……”

  良卿一边打,一边叫,唯恐外面人听不见。他这是要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绝不能让弟弟吃官司。

  良臣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大哥,从小到大,大哥给他的印象都是老实巴交,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疯狂过。

  什么是兄弟之情,这就是。

  “出了什么事!”

  很快,一帮狱卒就冲了进来,看到魏良卿骑在满脸是血的胡三身上暴打他,都是吓了一大跳。急忙打开牢门,七手八脚的将魏良卿拖到一边,发现胡三伤势颇重,又火急火了的将他拖出去找郎中救治。

  牢头很快过来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皱紧眉头,一个狱卒硬着头皮将胡三的眼珠子捡了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

  牢头问狱卒,狱卒们也没弄明白,这时一个犯人指着魏良臣,将他如何抠出胡三眼珠子,他哥哥魏良卿又是如何想要替弟弟顶罪的事说了。

  “你胡说,眼珠子明明就是我抠的,不是我弟弟!”魏良卿急的叫喊起来。

  牢头看向其他三个犯人,那三人迟疑了下,都点头证明是魏良臣弄瞎的胡三。

  “把这小子带走!”

  牢头脸色铁青,挥手命人将良臣拖出去。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是他能隐瞒不报的。一边叫人将魏良臣单独关押,上手链脚镣,一边往刑房上报此事,路上想着如何说才能开脱自己。

  第0133章 我不负天下人

  良臣被关押这间牢房很小,前后不过两尺许,人在里面只能坐着,腿都伸不直。

  这种牢房,俗称暗房,是专为不守规矩的犯人,或重刑犯准备的。

  良臣被关进来时,注意到门外面还摆着一张门板,只是这门板却上下各有两个铁圈,铁圈是可以开合的。

  从形状上,良臣大致判断出,这门板是用来锁人的。将人呈大字形摆在门板上,双手双脚以铁圈固定,这样,任你怎么折腾,也不过在门板上打转。

  这,或许算不上酷刑,但绝对会折磨的你咽咽一息。

  长时间手脚不能合拢,以一种固定形式被拉开,那滋味,良臣想了想,便再也没敢去看。

  他老实的坐在暗房里,摆弄着手上的铁链和脚上的脚镣,这刻,他倒没有太多想法。如果说有,也只是庆幸狱卒们没将自己铐在那门板上。

  重生这么多天来,良臣第一次尝试天人合一是种什么境界。

  他就那么若无其事的摆弄铁链,努力使自己什么也不想。

  然而,越是努力不想,越是去想。

  后果,良臣大致有了数,按大明律,他这属于严重伤人罪行,砍头不至于,但流放充军是铁板钉钉了。

  就是不知自己会被流放到哪。

  西南?西北?还是辽东?

  大明流放犯人的地点大致也就这三个,宋朝还有个琼岛,明朝却是没有。

  西南,杨应龙的叛乱被摆平了,但似乎马上又有个奢安之乱。

  西北,哱拜叛乱被李如松摆平,终明朝灭亡,蒙古人顶多做做贼,没再闹出什么大乱子。

  辽东,眼面前无有半点烽烟,但良臣知道,即将有一场暴风雨来临。

  相对危险程度,西北无疑是最安全的,西南其次,辽东最甚。

  要是倒了八辈子霉被发放在铁岭或抚顺等地,良臣可能就得尝一尝被人砍头的滋味了。

  富贵险中求,是句长志气,也长脸的话。

  奈何良臣不这么想,他不想富贵险中求,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和底气。

  文不成武不就,也没有半点“号召群雄”的英雄气魄,说穿了,魏良臣除了是个穿越者外,在他二叔还不是九千岁前,他什么都不是,比吊丝还不如。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流放犯人,凭什么富贵险中求?

  当然,这话也是太过绝对。

  若说能耐,良臣也有,他有自己的长处。他全身的营养都集中到一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