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

作品:《汉阙精校版

又细啊,好像瑶光也是如此,如白天鹅的颈,不知她扭不扭得起来?

  当一曲终了,龟兹人热情好客的舞乐告一段落,乐工们停了手,舞女也陆续退下,几个光着上身的奴隶抬着一个步辇分开人群,缓缓而至。

  一位老者坐于其上,身著染成蓝色的窄袖长袍,折襟翻领,腰束宝带,脚蹬长靴,以锦冒顶,头系彩带,与长长的头发一起,垂之于后。

  “那便是龟兹王。”卢九舌对任弘道,而瑶光公主和刘万年也已下马,朝龟兹王行乌孙礼节。

  她和龟兹王的问答,任弘是听不懂的,但当步辇被放下,龟兹王站起身来时,任弘便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他本以为,按照龟兹人不论男女都要剪发及颈,唯王不剪的习俗,龟兹王顶多长发及腰。

  但现在才发现,老迈的龟兹王,他苍白的头发,竟直接长到了脚后跟,得两个人在身后捧着才不着地!

  而蓄起长发及腰的,是那个看到瑶光公主后,两眼放光,迫不及待上前行礼,与公主交谈满是笑意,只差趴下吻她靴尖的龟兹贵人!

  任弘脸色一沉,喊来下属:“卢九舌,你来过龟兹,我问你,那个青眼黄须,貌似猕猴,面目可憎的龟兹人是谁?”

  卢九舌找了半天,直到任弘提示他,那人站在龟兹王左侧,长发及腰,才笑道。

  “任君,那年轻俊朗的胡人,是龟兹王子,绛宾啊!”

  ……

  作为西域最大的城市,龟兹的土垣分内、中、外三重,分割出三个区域。

  内城是龟兹王室的宫殿,中城是贵族区,外城则是集市和居民区。

  而招待外国使节的馆舍,也设在外城,龟兹王迎接了任弘与瑶光公主,分别让左右力辅君招待,让使团先安顿下来,晚上在王宫中宴请任弘与瑶光公主、万年王子。

  “为何要将吾等与乌孙使者分开?”

  在左力辅君姑翼过来要引他们去城东南角居住时,任弘起了疑心,因为乌孙人被引去城西北角,两边隔着好几里。

  更气人的是,任弘看到,那龟兹王子绛宾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乌孙使团去了,那满脸的谄笑,真像只黄毛舔狗,好在瑶光公主不怎么搭理他。

  “天使有所不知。”

  姑翼仍如在轮台城应付赖丹时的谦卑,耐心地解释道:“龟兹城小,不比大汉,大的馆舍就两个。乌孙等行国在城西,地方宽阔,容易扎毡帐,大汉使者在城东,按照汉地驿站式样修建。”

  “是这样?”任弘看向卢九舌,他曾随傅介子来过两次龟兹,对这里的每条街巷都很熟悉。

  “是如此,上次在城西住的是匈奴使,被吾等……”卢九舌做了一个斩首的姿势。

  说起来,傅介子带使团奔袭匈奴使驻地,斩其头颅立下奇功,成功抵消了天马死亡之过,就是在龟兹城啊。

  难怪龟兹的兵卒看到汉军吏士的装备都有些怯怯的,事情才过去一年多,老傅余威尤在,这让人安心不少。

  或许真如赖丹所言,龟兹人一贯懦弱,是自己担心太多?

  如此想着,他们走到了城南区域,这里由几条平行的街巷组成,热闹非凡,这是贸易的集市。

  各色人种在此交易,像极了后世的大巴扎,不论是龟兹本地出产的细毡、烧铜、铁、铅、鹿皮、盐绿、雌黄、胡粉、牛马,还是外来的安息香、丝绸,什么都有。

  而最特殊的货物,还是来自葱岭以西的青金石,是制作蓝色染料必须的材料,也是龟兹人最钟爱的颜色,听说王宫的大门,便是以青金石染蓝,宛如苍天之口。

  而这种珍贵的染料,主要是粟特人在卖。

  在路过那些粟特商摊时,任弘目光一直在他们脸上游走。该死,在汉人眼里,这些胡人长得真是太像了。

  幸好,就在快到馆舍的时候,任弘终于看到了那个熟人!

  是粟特人史伯刀,他正站在戒备森严的馆舍门口,一处靠街口卖雌黄的摊子处,慢悠悠的讨教还价,这家问完去那家,甚至和商贾闲聊起来,好似在打磨时间。

  当汉军吏士路过时,等待已久的史伯刀,便立刻抬起头来。

  他看到了任弘,却丝毫没感到意外,反而朝任弘微微摇了摇头!

  然后似不经意间,举起手指着一条街的方向,做了一个敲门的姿势!而后便转身离去。

  任弘来之前问过卢九舌,那是粟特胡商和本地胡妓杂处的一条街。

  于是在队伍停在馆舍前时,任弘忽然大声道:

  “赵九舌、卢汉儿!”

  赵汉儿和卢九舌都不由一愣,老赵最先反应过来,立刻高声应诺。

  “诺!”

  却见任弘转过身来,当着龟兹人的面,摸着下巴,色迷迷地问道:

  “此城中……有妓女否?”

  第101章 芝麻开门

  安顿了汉使之后,姑翼立刻飞马出城,去往龟兹城东北十里外一片茂密的胡杨林。

  这林中竟有一大片毡帐,数百匹马拴在胡杨木上,低头嚼着草叶,而或站或坐的,尽是匈奴人!他们在磨砺铁刃,或调试弓弦,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姑翼抵达最大的帐篷前,醍醐阿达已在此等候多时,他辫发尖梢上绑着一根人手骨做的饰品,正细心擦拭自己的匕首。

  “僮仆都尉。”

  姑翼拜倒在醍醐阿达面前,以额触地道:“汉使已入城!”

  “很好。”

  醍醐阿达将匕首收起,一甩发辫站立起来,他脸上多了一道疤痕,那是以刀刻面发誓留下的痕迹。都是因为去年冬天,在铁门遭受的奇耻大辱!

  奴役西域诸国的僮仆都尉,竟被一千汉军打到家门口,还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门外筑了一座关城?

  对匈奴而言,铁门的通道太重要了,是日逐王进入西域南北的咽喉,如今咽喉被卡断,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汉军在北道屯田驻军。

  如此持续几年,匈奴将丢掉大半西域,每年获取的赋税金铁尽失!

  所以,犯下如此大错的醍醐阿达,罪当死!

  好在日逐王仍给了他将功赎过的机会,开春后,醍醐阿达带着四百名最勇敢的匈奴战士,从日逐王部的夏秋牧场,后世的巴音布鲁克草原向南进发!

  在巴音布鲁克草原和龟兹之间,隔着巍峨天山,飞鸟难越。但在山系沟壑之间,依然有一条不为人知的羊肠小道,这便是后世著名的“独库公路”。

  独库公路的风景冠绝新疆,雪山、峡谷、石峰,蜿蜒向上的盘山路,但放在古代,给人的印象只剩下艰难险阻。

  高山上的冰雪久久不化,刺骨寒风中,醍醐阿达带着勇士们,牵着耐寒的马儿艰难前行。他们翻越了让人望而生畏的铁力买提达坂,穿过由庞大红色山体相夹形成的天山大峡谷,走了整整二十日,磨破了几双毡靴,才抵达龟兹北部的龙池。

  光是翻山越岭,便有数十人为此付出了生命,减员达到十分之一。

  抵达龙池后,便进入了龟兹人的地盘,龟兹一直与匈奴若即若离,前年更坐视傅介子袭杀匈奴使。

  但赖天之福,近来事情出现了变化,一向自诩为西域城郭大邦的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