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作品:《汉阙精校版

笑道:“天子让傅公持黄金、锦绣行赐诸国,不但楼兰王有厚赏,楼兰王的亲信官员们,也人人有份!”

  这些箱子的钥匙,一直由傅介子亲自保管,方才却交给了任弘,让他按照计划好的,用来引诱楼兰官员。

  就连韩敢当、赵汉儿二人,看了这么多金子,也忍不住咽一下口水,更何况那些只相当于乡中小吏的楼兰贵人?

  名为“黎贝耶”的左且渠还犹豫了一下,两名译长却想都没想就小跑过来,税监、城门官,陆续在伊向汉招呼下聚拢到汉使吏士边上。

  普通的楼兰武士却只能远远看着眼馋,同时也看着唯一没打开的一个箱子好奇,不知里面又装了什么宝贝……

  就在这时,正在进行审判的屋子里,却传来一阵阵惊呼,旋即有个楼兰人打开门跑了出来,大声叫道:

  “汉使劫持了安归伽王!”

  他胸口旋即挨了一箭,而赵汉儿的弓弦还在微微震颤。

  任弘也将手里的绸缎一扔,大呼道:“动手!”

  不等外面的楼兰人反应过来,身高马大的韩敢当,已将旁边正在垂涎金帛的楼兰官员一手一个揪起,夹在胳肢窝下挟持了。

  其余人则打开了一直紧闭的箱子,里面尽是短兵和盾牌,他们娴熟地将兵器扔给袍泽,也各自劫持一个楼兰官员,将大屋里想要往外跑的楼兰人堵了回去。

  任弘在外断后,他一手扛着盾提防可能射来的箭,另一只手还不忘抱上那装金饼的小箱子,最后一个进入大屋,朝正在墙边,踩着楼兰王安归定罪的傅介子作揖:

  “傅公,弘幸不辱命,楼兰左且渠、译长、税监、城门官一共七人,尽数拿下!”

  ……

  “奚骑吏呢?”郑吉已将右且渠牢牢绑好,见少了许多人,不由担心。

  任弘笑道:“奚兄带着十个人,去‘保护’城外祭坛处的水祭司,顺便联络伊城主手下了。”

  “做得好。”傅介子十分满意,回头扫视厅堂下跪在地上,被剧变惊呆的楼兰大小官员。

  “我方才所言楼兰王安归之罪,汝等都听到了?”

  “伊循城不止是楼兰的城,也是大汉的城,我唯傅公之命是从!”伊向汉率先单膝跪下,表了决心。

  至于左且渠、译长、税监、城门官等人,哪经历过这场面:眼前六个粟特人被绞断脖子躺在地上,屎尿横流,被他们称为“伟大国王”的安归则被汉使踩着,瑟瑟发抖。

  于是傅介子声音一响,他们也不管听得懂听不懂,除了不断点头,便没有其他反应了。

  倒是安归努力挣扎着,双手高高抬起,眼泪哗啦啦地淌,仍在祈求饶恕。

  卢九舌努了努嘴:“安归说,他会立刻杀死阏氏,也一心向汉,永远为大汉臣仆。”

  “晚了。”

  傅介子看向安归,面容冷酷。

  他仿佛看到了过去几年里,被截杀的三波汉使,他们手持与自己一样的旌节,却在匈奴围攻下,葬身大漠,连带着手下的数十名吏士,也全都成了异域骸骨。可怜汉地又多了几十户戴孝嚎哭的人家,抹泪的妻子和孤苦的孩童。

  “大汉对你的屡屡冒犯,从来没有忘记!”

  所谓的大国器量,绝不是原谅。

  当然,更不是只图泄一时之愤,中了外人的圈套。

  而是在冷冷地看着你们折腾和上蹿下跳,让敌人充分暴露,再在最合适的时机,一网打尽!

  就连一向表现软弱的吴宗年,也站出来说了句硬气的话:

  “子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大汉从来不会以德报怨,只会以直报怨!安归啊安归,等你的头颅挂到了长安北阙之上,再向围观你丑态的大汉百姓谢罪罢!”

  “然,楼兰王安归通匈奴,谋大逆,杀汉使,断南北道,平乐监傅介子奉天子命,立刻诛死。”

  安归面色惨白,却被傅介子踩着动弹不得,他只能看到,傅介子拒绝了任弘递过来的刀剑,反倒看向那根随时随地,都不会离身的汉使旌节。

  旌节木杆长八尺,末端是尖锐的,还包裹了铜皮,方便插在地上。

  平乐监点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

  “旌以专赏,节以专杀!”

  傅介子双手高高举起节杖,对准安归的胸口,瞄了瞄后,猛地往下一插。

  在满屋的惊呼下,鲜血四溅,大汉的旌节,直接捅穿了楼兰王安归的心脏!

  ……

  第72章 动则灭国

  楼兰王安归的尸体旁有一把匕首,铁质的刀刃闪着寒光,以于阗美玉装饰的刀柄镶嵌着金子,十分漂亮。

  这本是安归玩赏的佩刀,华而不实,但今日,它终于派上了用场。

  每个被挟持进来的楼兰官员,都必须在任弘等人的催促下,上前拾起它,狠狠扎进安归的尸体里,然后像接力赛一样,传递给下一个人。

  傅介子管这叫“戮其尸”,理由是安归罪责太重,只是杀死太过简单。

  实际上,这不过是任弘提议的,拉楼兰官员贵族们下水,逼着他们也变成共谋的手段。

  杀死安归容易,如何让使节团全身而退,并保住楼兰就难了,接下来,还需要这些楼兰贵人的配合。

  早就没了退路的伊向汉最为积极,第一个上前,在安归四肢上各扎了一刀,一边扎还一边数落安归的罪大恶极,说即便没有汉使,楼兰人也早该除去这暴君了。

  而后则是左右且渠,右且渠完全被吓软了,双手握着匕首哆哆嗦嗦,扎了半天,连安归的衣服都没戳破。

  而左且渠黎贝耶就不同了,在接过匕首的一刹那,看着安归的惨相十分不忍,竟生出了为王报仇的想法!

  但一抬眼,看到一旁拄着末端血淋淋的旌节站立,如同一尊杀神的傅介子,便一个哆嗦,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暗道了一句抱歉,闭着眼睛朝安归狠狠刺了下去。

  等所有人都沾过血后,傅介子露出了笑:“右且渠,出去告诉楼兰人,首恶已诛,余者无罪,官员们有天子所赐金帛,而所有楼兰人,往后也不必再向匈奴缴纳贡赋了。”

  右且渠应诺,但才出去就害怕地溜了回来,说道:

  “阏氏来了,带着她的匈奴亲卫,正在重整兵卒,召集所有楼兰人围在外面,叫嚣说要杀了汉使,为安归报仇!”

  “怎么办?”

  最先慌的反而是楼兰官员们,他们是清楚的,阏氏为人狠辣,若知道他们参与戮安归尸体的事,肯定不会放过。

  “慌什么!”

  任弘斥责了楼兰官员们的焦躁,鼓动他们道:

  “阏氏之所以地位尊贵,因为她是楼兰王之妻,如今安归已伏罪而死,她也不再是楼兰的王后,只是一个罪人的寡妻,一个外来的匈奴女,替日逐王勒索楼兰,是楼兰人的大敌。”

  “全都出去。”

  傅介子也一敲旌节,驱赶众人,他们只好在背后刀剑的逼迫下,再度出了门。

  任弘紧随其后,出门后看了一圈,好家伙,全是人。

  他看到,整个楼兰城的男丁都闻讯赶来了,有武士,有平民,足有千余之多。

  他们或攀爬在城墙上,或站立在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