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作品:《明朝败家子精校版》唐去客栈一趟,将他行礼一齐搬来,让杨管事去收拾一个屋子,还有,小唐是个有才情的人,给他都预备一些笔墨纸砚。”
杨管事一直都在外头候着,听到唐伯虎一口一个恩师叫得亲热,也不由无言,此后又听到少爷要去设法营救徐经,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时听方继藩道:“时候不早,我该去詹事府当值了。”
见少爷自堂中出来,杨管事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方继藩便回眸道:“杨管事,有事?”
“有。”杨管事脸色凝重,尽量地压低声音道:“少爷,那徐经所犯的事,不比寻常,历朝历代,但凡牵涉到了科举弊案,都是必死无疑,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的。少爷万万不可糊涂啊,营救这种事,少爷怎么可以随意答应呢?还请少爷三思,依学生看,现在徐经已经供认不讳,锦衣卫又掌握了铁证,单凭这个,就足够使徐经万劫不复了。退一万步,倘若当真有什么冤枉,可科举舞弊,历来是宁可错杀,也决不可放过的……”
“噢……”方继藩只是淡淡然地颔首点头:“知道了。”
说罢,方继藩便脚步匆匆的扬长而去。
杨管事来不及再多劝说,也只能失魂落魄地目送着少爷离开。
……
这一大清早,雪絮纷飞,似乎整个大地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冷飕飕的。
可卯时还未到,天才蒙蒙亮,弘治皇帝的圣驾便到了詹事府。
昨天夜里,他因科举弊案的事,想了足足一夜,程敏政也算是自己信重的大臣,可万万料不到,竟牵涉到了科举的弊案。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就已将口供送来了,还有许多相关的证据。
一看这些证据,弘治皇帝震怒,当场就拍了案牍,骂出一个词:“无耻之尤!”
这个是铁证如山了,程家那儿已有几个人招供,说是确实有收受银子,除此之外,徐经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自入京之后,就去过程家七趟,便是那徐经也已承认,自己确实得到了程敏政的暗示。
程敏政乃是南京兵部尚书程信之子。十岁时,以“神童”被荐入朝,就读于翰林院,到了成化二年中一甲二名进士,为同榜三百五十余人中年纪最轻之人。最重要的是,他随即入翰林,此后直讲东宫,学识渊博,为一时之冠,而在当时,东宫的太子,正是弘治皇帝。
也即是说,弘治皇帝论起来,当年程敏政也算弘治皇帝的半个师傅。
当初程敏政协助王鳌,为弘治皇帝讲读经义,历来受弘治皇帝的敬重。
等到弘治皇帝登基,随即便命程敏政为礼部右侍郎,可万万料不到,一个在弘治皇帝眼里,如此德高望重,当初他还只是太子时,便蒙受此人教育和指点的人,居然犯下了如此不堪的重罪。
弘治皇帝是个极重感情的人,程师傅所牵涉的事,既令他为之惆怅,又令他不安。于是熬了一宿,看着案牍上堆砌的奏疏,竟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于是索性便下旨摆驾詹事府,或许,只有在詹事府,见了太子,这个唯一的儿子,方能令他有所欣慰吧。
据说……太子最近有长进了。
这一次没有搞突然袭击,所以朱厚照带着詹事府上下人等前来迎驾。
这个时候,其实天色还早,杨廷和以及左右春坊的翰林官都还没有来当值,就连方继藩也还没到,所以在朱厚照的身后,只跟着一群宦官。
不过……
弘治皇帝上下打量着朱厚照和一干宦官们一眼,却见朱厚照浑身脏兮兮的,冒着土腥气,刘瑾几个,更像是在泥地里打滚一样。
大清早的,这又是什么名堂?
弘治皇帝皱眉,不过他倒是沉得住气,带着微笑道:“皇儿起的这样早?”
“是啊。”朱厚照赔笑着道:“儿臣……在……嗯……种植。”
自从上一次被父皇截胡,然后又亲眼看到方继藩和宫里发了大财,朱厚照现在满心都有发财的渴望,方继藩说种瓜能发大财,又在詹事府开辟了一块试验田,朱厚照便一下子来了精神,前些日子,方继藩已培育出了瓜苗,那暖棚也已搭好了,数十株瓜苗种上,接着嘱咐詹事府的人好生照顾。
朱厚照现在每日大清早起来,便是要看看这瓜苗的长势,琢磨着是不是长虫了,怎么叶子枯黄,今日清早也没能免俗,起来趿鞋便冒雪到暖棚里去,结果得知父皇来了,他忙不迭的赶来,也来不及沐浴更衣。
第0105章 心狠手辣
种植……
弘治皇帝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些,事有反常即为妖啊,忍不住问道:“所种的是何物?”
朱厚照道:“种瓜。”
“噢。”弘治皇帝不禁笑了,颇为欣慰。
种瓜,其实也是务农嘛。
国朝以农为本,市农工商,这农乃是大事,尤其是春耕时节,朝廷都是需谕旨各地官府劝农的,不只如此呢,每年的时候,皇帝还需去地坛,亲自去天坛里祭祀,这天坛分为祈谷、圜丘二坛;祈谷坛的祭祀,便是天子和百官对农耕的重视,甚至祭祀之时,皇帝还需亲自拿着锄头,在祈谷坛中象征性的翻一翻地,以示为人君者以身作则,为万民表率。
“嗯,什么时候,你竟有这份心了。”他一面抬头,看着华盖之外,雪絮飘飞,此时虽要开春了,可是这些年的天象怪异,所以这个时候种地……
好吧……至少有这份心就好了。
弘治皇帝意乱烦躁的心情总算舒缓了一些,微笑道:“走,带朕去看看去。”
一听父皇要看自己的小瓜苗,朱厚照眉开眼笑,兴致勃勃地忙道:“儿臣遵旨。”
一路和朱厚照走到了后苑,弘治皇帝心里得到了不少的宽慰,无论如何,那科举的弊案固然使他略有烦心,可皇儿的成长,令他心里不满感到欣慰。
小小年纪,就也知道农为本的道理了,太子乃是储君,就该做天下人的表率。
虽然……这个时节,有些不合时宜……不过……
他的脑海里略过不过这两个字的时候,脚下已拐过了无数的亭台,突的,本该是玉宇琼楼的后园里,出现了一个格外不和谐的怪异棚子,令他思绪瞬间打断了。
“父皇,你看,里头就是……”
“且慢!”弘治皇帝眯着眼道:“花圃呢?”
这是后园啊,当年,弘治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稍稍成年一些,就在这里住过几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记得。
显然,朱厚照完全没注意到弘治皇帝的神色,很耿直地道:“拔了呀,留着做什么,儿臣要搭棚子,不搭棚子……如何种瓜……”
“……”弘治皇帝感受到心里,有一丝丝痛的感觉。
詹事府后园的营造,当年可是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的,就说里头的花圃,以及一些花岗,那可都是自天下各处上贡来的奇珍。就不说这个,单单是在皇家的开支里,詹事府每年的修葺费用,为数就不少,其中有极大部分,都是修葺后园的。
现在竟然……拔了……然后……去种瓜……
猛地,弘治皇帝竟还发现,这奇异的棚子上方,虽是覆盖了一层薄雪,却还可显露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