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作品:《庶子风流精校版

备无患才好。

  反正天子爱玩,寻个人陪他玩也好,自己提前把人控制住,这不是更使自己简在帝心?

  可是,人家不给面子啊。

  刘瑾叹口气道:“咱明白,咱是阉人嘛,大家都瞧不起咱,可是这怪得了咱吗?家里自小就穷,穷了就要饿肚子,会饿死人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啊,这不,我爹就把咱送进宫里来了,哎呀,别人不晓得咱的苦啊……可是咱是讲道理的人,那……那个……叫什么来着……”

  “叶春秋。”

  “哦,叶春秋,他不懂咱,读了书嘛,读了书的人大抵都是如此的,学了一点儿酸文章,就眼高于顶了,咱早就有所领教,外朝那些人不都是如此吗?瞧不起就瞧不起吧,咱还是得跟他们讲道理啊,难道咱还仗势欺人不成?仗势欺人不好。”

  “干爹太宽厚了。”

  刘瑾把头微微抬起来,露出曲高和寡的落寞,他满带深情地道:“咱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哎……这首李太白的诗,真是对咱的胃口啊。”

  这儿子愣了一下,老半天没回过神,李太白写过这样的诗吗?况且,这是诗吗?

  刘瑾接着摆摆手道:“算了……不要成日喊打喊杀,搞得好像咱就晓得杀人放火一样,要讲道理。”

  “就这么算了……”

  刘瑾呵呵一笑,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扯着嗓子道:“以理服人嘛,那……叶……”

  “叶春秋。”

  “哦。”刘瑾恍然大悟:“叶春秋不是要考秀才嘛,浙江提学可是何茂?此人,咱是知道的,他在翰林的时候,内阁的谢迁不喜欢他,所以被放到外头任提学,和咱一样,都是苦命的人,前些日子他还和浙江织造的老曹偷偷送过礼来,想跟咱套点近乎,咱没理他,现在想想,有些失策啊,不过不打紧,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咱这就修书一封,总之,就是不准他让叶春秋中试,叶春秋还年轻嘛,让他栽个跟头也好,年轻人太顺风顺水了,风头太盛,反而对他这辈子很不利。”

  “干爹高明。”

  刘瑾眯着眼,亲手去铺开纸来,淡淡道:“这叫诛心,读书人的玩意,杀人太低档了,而且容易遭人骂,咱还是喜欢以理服人。”

  儿子忙是翻身起来给干爹研磨,刘瑾提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突然顿住:“春字如何写?”

  “呃……”儿子也愣住了。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刘瑾怒了:“早叫你多读一些书,多识几个字,你这不学无术的蠢物!”

  “干爹教训的是。”

  “丢人现眼!”

  “干爹真知灼见。”

  “滚!”

  “干爹字字珠玑,儿子佩服。”

  第四十九章 宗师案临

  提学何茂案临各府,最后只剩下了宁波,倒是他还算及时,在月底之前赶到了宁波。

  这在宁波府看来是一件大事,好歹是省里的高官,况且提学隶属清流,全称为提学御史,挂职于都察院之下,专管一省学政,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实权,却能约束学校和生员,偏偏大明朝的学院,如府学、县学等都是地方官头等大事,某种程度,教化的事也是地方官的政绩之一,若是在吏部功考时,被提学弹劾一本你教化不彰,那便算是倒了大霉了。

  所以对于提学官,巴结是不必的,可是应有之礼却不能简慢。

  知府抱病在身,迎接提学的乃是赵同知,会同本地的学官、士绅人等在宁波渡口接了何茂的大驾,而后便在明远楼设宴。

  夜色下的明月楼,在各种五彩漆和灯笼的渲染下光怪离奇。

  星月蒙在一层薄雾之下,可是楼上的灯影却是冲上了云霄。宛若有礼花绽放,又定格在夜空之中。

  不远潺潺的姚水稀里哗啦,却是掩盖不住那伶人的清唱:“早晨间借与他,日平西盼望你,倚门专等来家内,柔肠寸寸因他断,侧耳频频听你嘶。道一声好去,早两泪双垂……”

  声音婉转悠扬,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

  何茂高高坐于此,这些时日,临案各府主持院试,他已是显露出几分疲态,这宁波府的院试算是最后一站了,考完了宁波今年的院试,就算是结束,所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他侧耳倾听着帘后伶人的清唱,如痴如醉,偶尔抬眸,见座中宾客亦是侧耳静听,都是心满意足。

  一曲终毕,何茂不由捋须含笑,赞叹道:“甚好,甚好,此天籁之音也。”

  众人纷纷赔笑,这位何提学的乡音很重,一口山西的腔调,不过陪坐一旁的赵同知也是山西人,忙是操着山西口音道:“这几个伶人能得何提学赞叹,也属难得了。”

  一个老士绅咳嗽一声,跟着道:“何提学一席话,足以让他们的身价百倍了。”

  大家都笑起来。

  何茂放下筷子,笑容可掬的道:“大家抬爱。”

  寒暄了几句,何茂便与坐一旁的赵同知低声寒暄,老乡见老乡,似乎总有许多话要说。

  酒过正酣,就不免说到学政的事,何茂微醉,笑吟吟的道:“宁波素来文风鼎盛,老夫这两月临案各处,为朝廷抡才,不过总难寻到什么旷世的好文章,此番来了宁波,或许不会教老夫失望。”

  说到这里,气氛已经活跃,有人道:“何提学难道不知,本府新出了一位神通吗?此子年纪轻轻,就已连中县试、府试案首,出口成章,世所未见啊。”

  “还有这样的人?”何茂面带微笑询问:“又不知作了什么文章?”

  坐在一侧的赵同知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有些僵硬了。

  有人道:“此人叫叶春秋,他的文章,老夫倒是记得一些。”

  说罢,此人摇头晃脑的背诵出来。

  阁楼之中甚是安静,所有人都看着这位何提学,何提学只是侧耳倾听,面上的笑容不减。

  等一篇文章背诵完毕,那人道:“何提学以为如何?”

  何茂老神在在地呷了口酒,却是避而不答,转而问赵同知:“赵同知以为如何?”

  赵同知讪讪道:“这……不错。”

  何茂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酒盏,道:“诸公亲至,为老夫接风洗尘,老夫别无长物,唯有水酒一杯,且让老夫先敬一杯。”

  他绝口不提这篇文章了,也没有发表任何对叶春秋的看法。

  先前那兴致勃勃推崇叶春秋的人微愣了一下,其他人若有所思,有人不禁嘀咕:“何提学绝口不提此子,似乎对于叶案首并不欣赏,这到底是和赵同知有关,又或者是因为何提学不喜少年人风头太劲的缘故呢?”

  何茂不作表态,大家自然也就不便相询,于是纷纷举杯道:“大人客气。”

  满满的酒水一饮而尽,大家脸上又恢复笑容。

  院试依然还在宁波府的贡院举行,这几日从杭州来的兵丁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何提学也正式入驻贡院,到了开考这一日,拂晓未至,天色昏沉沉的不透一丁点的光亮,而这时候,客栈早就灯火辉煌了。

  每到开考的时候,客栈的掌柜就是一宿未睡,忙前忙后,早早准备好了热水、平安面,而后再催促考生们早起。

  叶春秋如今也算是考出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