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作品:《青帝精校版

了一个时辰,这时才直正放下心来。

  取出第三卷考题。

  第三卷,问的是一些地方治理之法,由考生写成对策。

  对考生来说,朝堂门道未必都是清楚,写起来其实有线索可循,就是圣贤道理,一切以圣贤经义,圣贤大义为刀,剖解一切问题,自这个角度出发,就是合了这方世界的主流,万万不会有什么偏颇。

  但实践里由于经验,大部分都是空泛之言,只有少数人能通过实践,写出言之有物的策论。

  可喜的是,对于这实务事,朝堂和道庭没有多少忌讳,只要策中行事不带过于叛逆,就没有贬落的危险,反越是高妙,条理可行,就越是得分。

  这就是高于世俗的底气,是神仙世界才有的器量。

  叶青不仅记得一些答案,前世经历十五年,深知其中三昧,这时下笔有着神助,笔走龙蛇,纸生云烟,沙沙沙的落笔之声不绝于耳。

  用了半天,一鼓作气完成,长长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看,都已经下午了。

  安静考场里突有着骚动,隐隐听着是有人写的呕血,叶青听得一怔,结合前世,知道几乎每场都有这事,不由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这时就没多待下去的兴致了,对着值守甲士举手示意:“我需要交卷,请通知考官来收。”

  值守甲士都换了一皮,闻声过来,别的考生都是写到一半,此生就写完了,引得甲士疑惑:“这到底是厉害?还是破罐子摔破?”

  不多时,就有几位监考官自后面的殿堂闻声出来,或是第一份缘故,都一齐过来收着,叶青远远见着,起身立在一旁,拱手行礼。

  其中一个是个中年考官,前生记忆中姓杨,这世表面上却是不识,这杨姓考官见着是叶青,眼神一缩,面上温和一笑,示意叶青坐下。

  “好快速度!”这杨拾起卷子,翻看几眼,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看着叶青:“可有还没写完的,写完了,我就收走了,你就可以出考场。”

  叶青闻言又站了起来,回答:“学生已写完。”

  “嗯。”杨姓考官闻言点点头,将镇纸下压着的一叠考卷拿起,当众装在一个特制封袋里,对叶青笑着:“你可以出考场了,不过外面这时候正冷,外面没有真人的阵法,你没有好去处,在这里休息也可。”

  叶青心中一凛,这种瓜田李下事情,他怎会做得?

  微笑着摇了摇头:“谢过监考大人好意,学生正准备会客栈去补觉,那里睡的踏实。”

  “也好。”杨姓考官笑容转淡,将封袋交给旁边考官,朝别处去。

  带到监考官走后,叶青才出了房间,直接出了考场。

  门口值守甲士为他搬开军事栅栏,无意间回首,却见得杨姓考官在后殿上遥望这边,叶青心下一沉,当下装作不见,直出得门去。

  第0054章 回乡

  丁家山庄

  寒风萧萧,吕尚静此时换了一身文服,全身上下显的干净利落,面孔上带着笑意,背着行囊,对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作揖:“托庇员外这些年,以西席维持得生计,如今思念着家中,今日辞别,他日或难再见,还请员外珍重。”

  “是我这里庙小,委曲了小友才华,还望你将来能有着发展。”丁员外拈须说着,心里不胜感慨。

  在最初时,丁员外是很重视这个吕尚静,此人才华是一看就知道。

  但炎凉两个字,是随着时间推移而产生,吕尚静的安心教学,就使得了别人渐渐轻视。

  “这书生离了我们丁家还能干什么?”

  有了此心,渐渐福利少了,白眼多了,不尊重了,连丁员外当初何等赏识的人,都渐渐淡了。

  这也不是仅仅势利两个字能说得清,只是人性——拥有的不觉得宝贵,失去了才觉得珍惜。

  此时丁员外看着吕尚静,突觉得此人学富五斗,才学渊深,举手投足都是一种读书人的韵味,不过他也知道,这些年待吕尚静并不怎么样,留也留不住了,只得遗憾地说着:“是我亏待了你。”

  “员外何以言此!”吕尚静深深一躬:“要不是员外,学生手无缚鸡之力,这些年自己都难以养活,此恩此情永是不忘。”

  就算知道是套话,丁员外还是有些欣慰,一挥手,就有仆人会意,一盘蒙着红布的小盘子端上来。

  口中却说着:“这是你今年俸钱,本来不满一年,只有十五两,但你我相识一场,我一倍与你,这是三十两纹银,你且收好。”

  吕尚静恭谨接过,就作最后礼别。

  出了院门,上了牛车,揭开就是三十两纹银,五两一个银元宝,细纹银子,就是暗自一叹。

  当年自己第一年去得丁家时,待遇和亲子一样,俸三十两,但随后渐渐冷遇,饭菜变差了,俸禄变少了。

  遥遥回望这庄,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地点。

  当年不过是普通宅院,因出了知县,渐渐亲族依附,繁衍子女,就成了乡族,而知县告老还乡后,十数年陆续整顿,将散居村落凝聚得一体,自己来此,亲眼见此一一变化。

  此时一朝而离,就有着莫名滋味。

  车随路转,苍山遮蔽了这景。

  回过神来却收起这六个元宝,打开包裹,里面又是三百两银票,这时两样捏在手里,一时有些恍惚。

  这时就听车夫贺着:“恭喜先生荣归故里,一家得以团聚,夫人一定很是高兴才对!”

  “谢你吉言。”吕尚静笑应,声音苍凉苦涩,心中天平滑落到路的远处,结发妻子昔日期盼,借着再考躲过了三年,复考躲过了又三年,而今八年矣……

  有着体弱妻子和年幼儿子,身为一个堂堂丈夫,自忖才学,曾被困顿中的村族看作希望,却一事无成,无力改善一点生活,只能要族里照应,自己在外面紧衣缩食,几乎所有钱都攒着寄回,表面上却说着:“我在外面过得还不错,汝在家中要和睦亲长,照顾弟妹。”

  年年家信捎来,妻子识些字文,性子烈,起初质问是否负心在外,到后来渐渐感觉到些,再有托人来信,只诉家长里短,只盼早日归来,字字殷殷。

  这时再度忆着,唯有心中酸痛,更加无颜以对。

  曾是少年憋着一口意气,这时已消磨成中年悲哀。

  行得数日,山水迢迢。

  一日傍晚,抵达了一个村子口,见得周围景像,吕尚静就是一怔,记得八年前,这村乡人来往不绝,此时回来,却街道衰败,人烟不盛。

  夕阳如火,这时只觉寒风刺骨,吕尚静下得牛车,对着牛车上的车夫说着:“你看着货,我先去看看路!”

  这车上有半车货,不奢侈,都是实用家用品,这时却管不了,按记忆中的道路,急急朝着家中奔去。

  直至一个小院,见得墙壁虽剥落,篱笆门整洁完好,稍稍松得口气,理智回忆起,半个月前刚刚收到过家信,娟秀字体,确是妻子手笔,甚至歪歪扭扭添着幼子几句话。

  这时心中思念更甚,脚下却踌躇不前,近乡情怯的本能,探身往篱笆门上张望着,房屋顶上茅草有些旧了,弱女子确实无力多做些,幸而未曾破漏,院中婚时合栽的小树已一丈高,些许嫩芽已在萌发着。

  心中更是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