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作品:《锦衣王侯精校版

士!”杨承祖劈手拿了一条棒,朝着发声的地方奔去,铁头等人见他出动也不怠慢,各自提了兵器后跟。果然,就见厕所方向,十几颗闪亮的光头正围着一人殴打,边打边道:“让你这牛鼻子不长眼,居然敢来抢佛爷的生意,难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惹的佛爷发怒,把你捆起来沉了黄河,也叫你知道知道,佛爷的手段。”

  那被围殴之人,嘴里似乎塞了什么东西,想喊喊不出来,只是发出阵阵呜呜之声。杨承祖一声怒喝:“好大胆的贼秃,铁捕头死丧在地,你们就来闹丧,难道是欺铁家无人么?左右,与我打散了!”

  他一声令下,那些少年哪还管那许多,提了棍棒劈头打去。这十几个和尚手里没拿兵器,人数又少,登时被打的落花流水,抱头四散而逃。杨承祖道:“给我拿几个活的,我后半夜也好有个消遣。”

  这些人都是锦衣子弟,有些家传的手段,不多时就捉了四五个和尚,捆了个四马倒攒蹄,口内塞了布团,不让他们发出声音,俱都塞到了柴房里。那边有人奔过去,见被打的果然是那陶道人,连忙扶他起来。

  这陶道人倒是比苗氏强的多,四十多岁的人,被十几个年轻和尚殴打,却是没受什么大伤,最要紧的是,他挨打时晓得护住头面,脸上没落下伤痕,不影响稍后做法。

  至于那道袍虽然被撕破了几处,可是这道士甚有办法,简单收拾几下,就让外人看不出其残破形状,看来类似情况遇到的多了,早就有心理准备。

  他起身之后忙给杨承祖施礼道:“救命之恩,不敢言谢,贫道今后定要为施主早晚打醮祈福,保佑施主高官得做,骏马任骑,美眷如花,金银无数。”

  杨承祖笑道:“多谢道长好意了。您这套说的精熟,一看就是在江湖上常打滚的吧,怎么这么不留神,被这帮和尚给伏击了?”

  那道士摇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老虎还有个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我也没想到,这帮家伙居然藏在茅厕外面打埋伏,大意了,大意了。其实贫道出身龙虎山,学的是正一道法,若是让我做起法来,五雷天罡正法连妖精都灭的了,何况几个光头?到时候我踏罡步斗念动真言,几个天雷下去,这几个秃驴,一下一个,全都劈成灰。又或者我拿我的法剑,配合符水,什么样的光头,也挡不得一击。”

  “免了吧,您这天雷下来,这房子就没法住了。您就发发慈悲,可怜可怜铁家的房子吧。还没请教,道爷您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那道士道:“不敢,贫道姓陶名典真,乃是龙虎山雪崖真人的至交,师从上清宫范真人门下,学了满身的道术,想要为国出力。奈何现如今道门不兴,就只好做这营生,赚点钱糊口,不想秃驴们有如此多的田产还不满足,连这点小钱都要抢,简直混帐透顶。早晚有一天,若是我道门当盛,非要把寺院改成道观不可!”

  第二十九章 争田(三)

  杨承祖前世不是什么历史爱好者,对于大明历史了解有限,只是因为他是京剧演员,于戏文十分了解,从中大概知道正德、嘉靖等人以及部分历史上的大能。可是陶仲文这名字,他却是有印象的。

  当初他听别人聊嘉靖皇帝时,指出其一大荒唐事就是前后让邵元节、陶仲文两个道士担任礼部尚书之职,说这简直就是胡闹,哪有两个方外人可以当尚书的道理?不过根据杨承祖结合现在这身体的记忆分析,八成这两个道士只是享受尚书待遇,并且有礼部尚书加衔而已。

  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搞明白大明加衔、实授、坐堂官还是有很大压力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陶仲文都是未来大明朝廷中一颗分量不轻的棋子,换句话说,是未来皇帝的亲信,他怎么现在就混成这倒霉德行?陶仲文怕对方看不起他,忙道:

  “说来,贫道其实也是官府中人,湖广黄梅县户房的管年,也是经制吏员啊。只因为爱好神仙之道,不想受世俗束缚,这才挂冠而去,游走天下,只求飞升成仙早得正果,功名利禄于我而言,不过过眼云烟而已。”

  “经制吏不当,去做神仙,道长,在下是锦衣缇骑,您既是官场中人,就该知道我们吃的是什么饭。跟我说假话,您觉得有用么?”

  天色昏暗那陶仲文的脸色看不出来,只是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这一饮一啄,都是天数。实在是那县令混帐,明明是自己搞不清状况,却非要把亏空落在贫道头上,这天下间哪有这种道理?”

  他爱好神仙方术,于公事上就不怎么认真,而这个时代,大明的官场已经开始了怠惰风气。县令带着师爷跑出去风花雪月,不干正事,还能落一个宽政爱民的称号,比起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知县,风评不知要好多少。

  不过这有个前提,是下面的吏员得得力,不能说主官去逍遥,下面的吏员也有样学样,那样就要出大问题了。

  陶仲文经手的帐目里出了一个大纰漏,包赔这笔损失就将家产耗了个七八,又丢了差事,只好四处游方,只是眼下道门整体不盛,就是游走天下,盘缠也大成问题,只好搞起了降价经营,就连超度亡魂的活都接了。

  这倒不是说道门就不能超度,比如在另一个时空中,从清朝开始,道门就逐渐承接超度的工作。可是眼下大明朝,实在是没有多少道士干这个,他又选在了佛门力量极为兴盛兼之武力强悍的河南跟和尚抢生意,连杨承祖都得佩服其胆肥。

  陶仲文道:“我本来是想进京,为天子分忧,为朝廷出力的。哪知那些光头把持了言路,我根本就觐见无门。杨大老爷,你们锦衣卫可以密奏万岁,直抵君前,连通政司都不用经过,要不然,您帮帮我的忙?只要这事成了,万岁重用于我,我必然对杨大老爷有厚报。”

  “这事不急,现在天家信的是佛,你们道门的典章不怎么感兴趣。你且先去把这法事做完,我们有什么话再说。我去审审那几个和尚,问问他们是什么意思。”

  陶仲文道:“这后半夜也没几个亲友了,这法事耽搁一会没什么,我跟您一起去审审,我好歹也是公门出身,对这审问之道不算外行。再说,贫道能写一笔好字,记录口供是个老手,能给您帮忙。顺带打那帮秃驴一顿,出口心中恶气。”

  杨承祖心道:你给我帮忙是假,想要打人才是真的吧。摇头道:“你先安心去超度亡灵是真,我这边把口供审完了,你再慢慢打,总有的是时间。”

  铁家没有什么刑具,可是这干少年都是锦衣家学,谁还没有几手祖传的手艺?因陋就简,对付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和尚自是绰绰有余。而且锦衣与衙役不同,也不讲什么毛竹板子打人,专一是往疼的地方招呼,几个和尚杀猪似的叫喊,两道大刑没用过来,就已经高喊道:“有招,有招。”

  原来这群和尚都是成福寺的文僧,奉了住持法谕前来小铁庄弘扬佛法,保护僧产的。成福寺眼下为了让僧人们能够全心全意为寺里做贡献,出台了不少奖励机制,像他们若是能把那三十亩地收回去,这三十亩地的租金里,就有三成归他们,还能享受一次公款报销的五竹庵一日游,与师太切磋一下藏边佛法。

  按说这活交给武僧最为安全,可是多个人分,这利润不就更薄了?再说想来铁家不过孤女寡母,铁中英人缘又是那般,铁家宗族不是成福寺的佃户,也是对铁家没有好感的,自己前往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