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收回，嘴里一声轻叹，拂袖，转身，视线之中，一位妇人，步伐蹒跚，一只手杵着拐杖，另外一只手提着一个小木桶，背负在身后，正缓缓走来。

  那妇人眉目之间，留下了岁月深深的痕迹。

  满头霜发凌乱的披散着。

  看到叶北后，她稍稍一愣，随后眼皮微和，仿佛连睁眼都分外吃力。

  “年轻人，你是外地回来的吧？谁家的孩子呢……还真眼熟。”

  妇人古井旁边，动作熟练的在木桶上系好绳子，声音低喃，似乎是在自语。

  叶北不语，只是安静的看着。

  “最近这些年啊，年轻人基本上都出去了，很多人家，也都搬走，连院子的门都锈迹斑斑，破出大洞，都没有人回来看看，这小巷听说不久后也要拆迁，可惜啊，以后再也喝不着这井水咯。”

  咚……

  妇人声音沧桑，沙哑，说话时将木桶丢进了古井中，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是啊，都走了！”

  叶北这才开口，声音很轻，目光淡淡。

  “年轻人，你是哪一个院子的？”妇人神情专注，拉着那装着水的小木桶时，双腿有些颤抖，那满是沟壑的额头上，出现一些汗渍。

  “99号院！”

  叶北轻答。

  “好巧，我住在98号院，而且就在你对门呢！”妇人声音带着几分惊奇，说话时，半桶清水已经从古井中提了起来，井水清澈而冰凉。

  “嗯。”叶北点头，嘴里轻嗯。

  妇人双手将拐杖横插在木桶提手的中间，双手握着拐杖，用力的将那半桶水提起，但在提起来后，她身体稍顿，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轻轻摇头：“这水真奇怪，我每天都来提，但是感觉却比平日轻了不少。”

  “只是感觉轻了，实际上依旧是那么多。”叶北开口。

  妇人迈动步伐，走在那古石道上，步伐很缓慢，不偏不倚的走在正中间：“对了，年轻人，昨日还没有见到你，今天刚回吧？我打水是准备做饭的，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家吃吧。”

  “好。”

  叶北爽快的答应。

  随后步伐悠然的跟在妇人身后，动作很慢。

  小巷中，人烟稀少。

  偶尔也有院子里面伸出来一些桃花枝条，那花朵开的孤独而灿烂。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妇人走在前面，路程很近，但对她而言，却又很远，走了大概三米，她将木桶放在地下，双手撑住膝盖，说话时，声音有些发喘。

  “圣北。”叶北没有隐瞒，轻轻开口。

  妇人休息了数秒，又将水桶提起：“盛北？这名字，我以前也听过，可是老了，也容易健忘了……说不定当初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光着脚丫子的孩子呢。”

  “嗯，也许。”叶北目光淡淡，轻声应答。

  “年轻人，那你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春节的时候，人还多一些，现在也太冷清了。”似乎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妇人问题有些多了。

  叶北稍思，嘴里轻答：“来见一个人，种两棵树。”

  “你说话可真有意思，不像其他那些年轻人，从大城市回来后，讨论的全是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国家现在世界排名第几啦，哪个国家又要打仗啦，出了什么新手机，王什么强和马什么的离婚了……还是和你说话容易。”妇人摇头叹息。

  叶北轻答：“他们还太年轻。”

  “你也是年轻得很，可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样。”妇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叶北：“或许。”

  时间尚早，阳光撒下，在小巷中，将两人的影子不断的拉长。

  叶北就这样和那妇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路走走停停。

  十分钟之后……

  妇人驻足，停在了一个古老的院子前，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星：“总算是到家了，这条路，我走了数十年，年轻的时候觉得每一次走来，都是一个样，但是现在啊……每一次都不同了。”

  叶北负手，背对着妇人，没有回答。

  此刻他站在一个古院前，门前杂草横生，曾经那刷得鲜红的木门，如今腐朽不堪，就连门上那挂着的大铜锁，都痕迹斑斑，被岁月所侵蚀。

  咯吱……

  当那妇人推开门，传来‘咯吱’的声音时，叶北也上前了一步，伸出那白皙如脂的手，放在那铜锁之上。

  喀嚓！

  铜锁打开，溅起一阵尘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金属味。

  吱……

  那失修的木门，缓缓开启，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一点点的呈现在了叶北眼前。

  而对面98号古院中，妇人前脚刚刚踏进，听到叶北这边的开门声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身体猛地怔住，那微合的双眼也逐渐放大。

  (本章完)

  正文　第112章　112复原

  小巷中。

  两栋古宅院的门，对立而开。

  不时有凉风，从那院中溢出，吹向发梢，吹得那古石道上的杂草纷纷摇晃。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又不记得了。”妇人回头，木桶中的水，荡起了涟漪。

  “圣北！”背对而立，声音悠然。

  妇人轻答：“哦！”

  叶北不语。

  很快，妇人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微颤：“年轻人，我大概记得，你这院子中，已经快八十年没有人来了，当初里面住着的人，和你长得很像呢，你是他的后人吗？”

  “你认为是，那就是，你认为不是，那就不是。”叶北声音淡淡。

  妇人目光沧桑，似在沉默，木头中的水，溅出来了许多，良久之后，她这才开口：“若是那人还活着的话，年轻人，请你帮我转告他一声，他这古院，我一直都看着，这些年来没有小偷过来，里面的东西，应该也没少。”

  “好！”

  叶北轻答。

  妇人这才转身，身体佝偻，朝着她的内院中走去，刚才木桶中溅起的水，将地面湿了一大片。

  而叶北一袭白衫，依旧是站在99号古院门前。

  目光淡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视线之中……

  古院荒凉无比，那古石的间隙中，长出了将近半米深的草，院内，一颗桃树早就已经枯萎，枝干从中间断掉，只是在那桃树底端，有一根不足拇指粗的新芽，长着三两绿叶，迎风摇晃。

  正对面的，是一个走廊。

  上面摆放着两张木质长椅，椅子上，裂纹很深，颜色泛白，似乎用手一触碰，就会立刻散架。

  椅子旁边，有几个枯萎的树藤，样子看起来非常古怪，树藤的裂纹中，不时还钻出几只黑色的蚂蚁，探出触角，动作小心翼翼，确定外面没有危险后，这才四处寻找食物。

  走廊后方，是一扇八面的大木门。

  上面用纸张所糊成的窗户，已经全部破碎，站在叶北的位置看去，里面漆黑一片。

  大木门没锁。

  门上挂着一根泛黄了的竹箫。

  叶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