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作品:《圣者精校版

—那只箭正中它的一只眼睛。

  它没有逃走而是向人类与精灵扑了过来,巫妖举起手,发出第二道与第三道闪电,并准确地击中了野猪的鼻子,除了眼睛它身上大概只有这个地方没有被泥土覆盖住,但那只足有七百磅的野猪还是如同黑夜中的一块圆形巨石轰隆隆地向他们碾压了过来,凯瑞本的第二支箭毁掉了它仅剩的那只眼睛——巫妖发出的第四道闪电大概是它此生看见的最后一道光亮,它只能凭借着最后的记忆向那个发出闪电的人类冲去。

  巫妖慢吞吞但及时地施放了一个小法术,法术产生的效用令得凹凸不平的番薯地陡然间成为了一条满是油腻的平滑跑道,可怜的野猪簌地一声摔了个四蹄朝天。

  那境况可真是有点滑稽,不过这可以放在以后慢慢笑,伯德温抽出宽剑,给了它最后一击。

  野猪的血浸润了小半块番薯地,它的鼻子散发着烤肉的香味,让所有人都觉得有点饿。

  伯德温的扈从跑到城里借来了一辆结实的,能够同时躺下五个成年男性的无篷马车也无法把它完完整整地弄回去,伯德温与他的骑士就地剖开了他们的猎物,丢弃了无法食用的皮毛与蹄子,并将一条后腿和野猪的脑袋送给了那个爱喝酒的农奴算是赔偿番薯地的损失,才总算是将剩余的肉和内脏运回城里。

  跟着无篷马车来的还有它的车夫与几个干粗活儿的仆役,其中一个明显地被其他人孤立,他有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而他的脸上的黑色烙印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在那一刹那,凯瑞本以为自己看到了亚戴尔,但他随即发现并不是,他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他希望他是亚戴尔,他一直担心着这个单纯的年轻人类,孤身一人在荒原上跋涉的结果只可能是喂了巨狼或是兽人。

  ***

  空了的囚车摇摇晃晃地驶出了岩洞,这个曾经栖息着无数大蝙蝠的岩洞是个巨大的监牢,雷霆堡的人们将那些王都送来的囚犯暂且关押在这里。

  所有的囚犯脖子上都戴着铁项圈,项圈上连着铁链,以打来计算,每十二个人被并排固定在一整条木头上,他们要么一起站着,要么一起坐着,要么一起躺下——这个很难,因为这儿有着太多的人,他们无不赤身*,饥肠辘辘——看管他们的人只给他们很少的食物和一点水,有些人无法忍耐时甚至会咬他身边的人,喝同类的血,吃同类的肉。

  一个看守在这些污浊邪恶的人中走来走去,给被咬伤的人敷上草药,给他们喝水。

  为此他差点被一个囚犯咬住,他的同伴飞快地跑了过来,用鞭子狠狠抽打囚犯,直到他昏厥过去。

  “他们不值得你这样做,”他的同伴说:“他们不是人,是野兽。”

  “……他们的罪或许还没我的重呢。”那个人说,撩起了遮掩着面颊的缕缕白发,显露出他脸上的烙印。

  “我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同伴说:“你一定是受了冤屈的。”

  “我的确杀了我的兄长。”他说。

  ***

  一个新来的囚犯在他们经过身边的时候抬起了头。

  “我是冤枉的,”他声音轻微地说:“我是冤枉的,有人将我从未犯过的罪行强压在我的身上——公正的泰尔,请您为我作证吧,我以我的母亲发誓,我绝对没有犯过他们所指证我的罪。”

  第83章 各方【上】

  “每个被带到这里的人都会那么说。”那个对如何使用鞭子显然相当有心得的守卫无所谓地说,如果那个新来的还想说些什么的话,他也会把他抽打到昏厥过去的。

  但这家伙至少要比上一个蠢货更聪明些,在发觉自己无法得到更多的帮助后,他紧紧地闭上了嘴,恭谨而畏缩地垂下了眼睛——守卫耸了耸肩,拉着自己过于好心的同伴走开了。

  那个企图咬伤看守的囚犯失去了意识,整个身体都瘫软了下来,链接着项圈的铁链并不长,铁项圈因此紧紧地勒住了他的下颌,他在半昏半醒之间痛苦地挣扎,两条腿儿本能地使劲地在灰色的岩石上踢腾,手指抓挠着任何能碰到的东西,他身边的两个家伙神情漠然地站立着,头颈向前弯曲,和另外九个人扛着那块木头,脸上带着一点焦灼与不耐——他们在等着他被吊死。

  虚弱、受伤、生病的罪人在这儿是得不到治疗的,他们如果活着,不但不能扛起属于他的那段木头,其他的十一个人还会在他终于无法支持下去的时候再加上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但如果他死了,他会被解下来,换上一个更有力一些的新人——在这个阴森拥挤,条件恶劣的洞穴监狱中,减少或是增加哪怕是一磅,不,半磅,四分之一磅的重量,都可能代表着一个人能够活着或是死去。

  所以说,即便这个倒霉的疯子没有被自己吊死,也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被他身边的人杀死。

  白头发的守卫转身看了他们今天的最后一眼:“王都为什么会送那么多的囚犯过来?”

  “为了我们与兽人的战争,”他的同伴说:“自打那些混球商人把投石器和撞城槌的图纸卖给兽人后,他们也学会使用器械来攻城了——为了毁掉这些东西,我们的士兵必须出城作战,你知道的,基本上来说他们是回不来的,太可惜了,那可都是些好小伙儿……第一年的时候为了这个我们差点就掏空了整个雷霆堡,老爵爷给国王陛下写了一封信,请求得到更多的士兵,但王都最后送来的都是些活该上绞架和断头台的罪人——好吧,我是说,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最少我们在把他们推出去的时候不必太多内疚。”

  “他们难道不会逃跑吗?”

  “在外面都是兽人的情况下?健壮的平民或许还能成为兽人们的奴隶,而这些脸上烙着印的渣滓……哦,抱歉。”他向白头发举了举自己的帽子表示歉意,在白头发刚到这儿的时候,他们同样不信任并且敌视他,甚至还会不断地驱赶他,直到白头发以他坦承的态度、良好的品行,勤恳的劳作与令人惊喜的学识——他会书写,也会阅读,并且对草药知之甚深——博得了雷霆堡外城区人们的些许容忍。他被允许暂时留在这儿,用他自己种植和采集的草药,帮人写信和读信,撰写契约等等来换取食物,偶尔他还会帮他们服些危险肮脏的小劳役——这些死囚的临时看守就是其中一例。

  “当然,我不是在说你,”他的同伴不无矫饰地匆忙解释道,白头发给了他一个微笑,真可惜,前者在心里想,如果不是那个烙印与如同七八十岁老人般的干枯白发,他应该是个英俊的小伙儿,并且出身不错——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白头发的牙齿很整齐,也不那么黑黄,奴隶与平民是不会有这样的牙齿的,他们买不起清洁牙齿的香料,平时吃的食物也很粗糙。他在心里晃晃脑袋,将自己的思想放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来:“总之,兽人也知道那些烙印是怎么来的,他们如果被兽人抓住,只会成为食物。”他回想了一下:“不过你说的情况确实出现过,还有人想要背叛人类,投向兽人的阵营,不过他们很快就失望了【说到这儿,他愉快地笑了笑】,人类与兽人生下的杂种,也就是半兽人,也会被兽人驱赶到城墙下面,用他们血肉模糊的尸体给兽人的士兵们搭起攻击的阶梯,他们怎么会认为兽人们会愿意善待一个人类呢?人类对于他们就像是牛对于人类,不是拿来奴役就是拿来吃,没有第二种用途了。”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