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特别惊悚。

  而连接着鱼皮的丝线尽头,则是一座座坟包。

  如果说这些鱼皮像是飞在空中的风筝,那这些坟包就像是一个个放风筝的人。

  坟包前立着一块块墓碑。

  这些墓碑被水侵蚀得厉害,千疮百孔的,有的爬满了绿苔和水藻,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张阴沉的面庞。

  从这里看去,这坟包一直蔓延到了湖底深处,少说也有几十个之多。

  最主要的是,每一个坟包都连着这样一张肥硕无比的鲤鱼皮,每一只鲤鱼皮的死鱼眼就像是在盯着你。

  它们在这名门大宗的内湖湖底,密密麻麻连在一起,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风俗吗?

  季缺从未听说过有人把墓穴弄在湖底,每一个坟上挂一张鲤鱼皮的风俗。

  云雪宗的人,特别是宗门里的高层,知道这湖底有这么一个阴间地方吗?

  季缺游了过去,从一座座坟包附近游过。

  他带起的细小水流,激得附近的鲤鱼皮轻轻摆动着,让它们看起来犹若活物。

  很快的,季缺在其中一个坟包前停了下来。

  这座坟包上的绿苔缺了很大一块,上面有些痕迹,应该是之前有人翻开过,后又重新盖上了。

  季缺一下子就想到了方四海,于是手中尺子般的千机剑几个起落,就将这坟挖了开来。

  坟里的不是棺材,而是一个近乎半人高的坛子。

  坛子上面用木盖子封着,给人一种大了数倍的泡菜坛子的感觉。

  季缺发现,那连接着鲤鱼皮的细线一直是深入坛子里的。

  千机剑散发出的光辉映照缸体的模样,可以看见缸口边缘涂抹着朱砂类的东西,仿佛预示着里面可能存在着可怕的东西。

  季缺思索了片刻,抬剑,一撬,那本来严实的盖子顿时被撬开。

  只见缸体里依旧是水,只是颜色更为暗沉,如墨汁一般。

  千机剑散发的光芒投射在上面,都仿佛被吞噬了一般,很是黯淡。

  咕噜一声,就在这时,一连串气泡从缸体中冒出。

  季缺双臂肌肉一下子就绷紧了。

  一张人脸突兀的浮了出来。

  这一刻,季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差点呛水。

  因为这张脸实在是太丑太可怕了些,它的表面长满了灰败的鱼鳞,鱼鳞间还长着如癣般的附着物。

  它在呼吸着,呼吸时的神态和动作,简直和张嘴的鱼类没有任何区别。

  一时间,季缺已分不清这到底是人,还是鱼了。

  这张脸的脸庞上有几个坑洞,在清冷光辉的映照下,就和人的眼睛一样。

  这个时候,季缺竟联想到了灵狐雕塑那张被岁月侵蚀得一片模糊的脸。

  那张脸上的坑洞,竟和这不人不鱼的东西类似,很像人的眼睛。

  这不人不鱼的事物应该看不见东西,因为它的眼睛被鱼鳞遮住了,只留下了些许细缝。

  可是它明显察觉到了季缺的存在,摇摆着古怪的身姿,游曳起来。

  季缺手提着千机剑,没有出手。

  他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怪胎,是公是母,有没有拷问的价值。

  就在这时,一点缥缈细碎的声音在水域响起,既像是有人在隔着很远的地方唱戏,又像是有人在近处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季缺看着缸里这张脸用力呼吸的样子,忽然知道了这声音是哪来的了。

  它不仅是在呼吸,还在发出这种诡异的声音。

  一时间,季缺站在水里,吐出了一连串气泡,心底生出了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那就是他不再是人,而是这湖底的一条鱼,正张开鱼鳃呼吸。

  他娘的谁想当鱼?

  当了鱼,我那房子和藏在地窖里的银子呢?全便宜别人了?

  想到这里,季缺一下子清醒过来,抬起手中剑就对着那张人脸砸了下去。

  当鱼,当鱼,蛊惑老子当鱼!

  那人脸被砸得皮开肉绽,转瞬一沉,就消失在了缸口。

  而与之同时,那漂浮在上方的鲤鱼皮也摆动起来,发出了类似痛苦哀嚎的声响。

  人和鱼皮是一体的?

  随着鱼皮发出的哀鸣声响起,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季缺忍不住生出一种心慌之感,仿佛再不变成鱼就来不及了,会有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

  只是这哀鸣声只持续了小一阵儿就消失了,鲤鱼皮失去了动静,四周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仿佛刚刚那带着蛊惑性质的声音都是幻觉。

  可是季缺知道并不是,因为他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刚刚,他沉浸在那声音中时,甚至觉得自己那里长出了鱼鳃。

  阴森黑暗的湖底,漂浮的鱼皮和这古怪的水中坟,以及坟中那似人非人似鱼非鱼的事物,组成了一幕格外恐怖诡异的画卷。

  哗啦啦,就在这时,附近有暗流涌动,水藻晃动,那些悬在上方的鱼皮跟着摆动起来。

  一时间,这湖底暗沉的水域里,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附近游动。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当时方四海就是挖开了这座坟,知晓了这湖底的诡异景象,才传出了“湖底,鱼尸。”的情报。

  可后来呢?

  这湖底的一切,明明有不少细节可以描述,可当时方四海只发出了“湖底,鱼尸。”四个字,然后人就消失了。

  当时他应该是中招了。

  至于中的什么招,季缺在等待。

  因为发生在方四海前辈身上的事,很有可能会很快发生在他身上。

  很显然,这是一条能最快了解到事实真相的捷径。

  有风险,挺刺激,季缺对此有些惶恐,又有些喜欢。

  男人嘛,既怕死又天生喜欢刺激,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老王铤而走险。

  可惜,这片水域很快恢复了平静。

  暗流消失,仿佛在水域中游曳的庞然大物也没了影。

  想象中不好的事情并没有降临。

  季缺又干等了一阵儿,确认自己没搭上这趟便车。

  你娘的,玩不起!

  你敢整风四海前辈,为何却要放过我?

  看不起我?

  季缺在水中咒骂着,声音只传播了一小段距离,就变成了一连串翻滚的气泡。

  把这里收拾了一下,又徘徊了一阵儿,季缺没有更多的发现,决定离开。

  说来说去,他对这些东西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如果有人能商量一下就好了。

  不由自主的,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女上峰宁红鱼的身影。

  这婆娘到底有没有来?

  这么久不和老子接头,老子还怎么摇人?

  之后,季缺摇摆着身姿往上游去。

  幽邃的湖水,仿佛无边无尽,不知道还藏着多少秘密。

  特别是那些坍塌的建筑,总让人有一种幽冥地府的感觉。

  这湖太阴间了。

  哗啦一声,季缺从水中浮出来时,差不多已是三更半夜了。

  人在水下,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