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

  这时,几尾肥硕的鲤鱼正在浅水处游弋,十分自在。

  白露不禁思索着,这些天不是什么参汁高汤,就是冰雪莲十二药粥,嘴巴都快淡出鸟来,要不逮两尾拿来烤?

  你别说,她离家时可是带着调味料的。

  可是她很快发现,那些鱼居然主动游了过来,在她面前吐出了串串气泡,像是在求食。

  初始这些鱼并不多,就十来只,可是后来却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密密麻麻的,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白露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因为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只见那些鱼聚在一起,嘴巴张得老大,有的甚至冒出了水面,吐着泡。

  它们看起来饥饿无比,像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一样,可是偏偏长得肥硕无比,有的鱼鳞都脱落了不少,鱼须子如肉管般挂在嘴边,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给人一种岁月的腐朽感。

  最主要的是,白露总觉得它们一直在看着自己。

  那一只只鱼眼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下,就像是某些躲在暗角里的阴冷目光,不怀好意。

  白露不敢多呆,仓皇离去。

  有好几次她回过头来看,发现那群鱼依旧聚在那里张大着嘴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就像是,就像是在给她送终一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白露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选来选去选了个云雪宗是因为离家近,这种大宗门不会真有古怪吧?这么倒霉?

  一时间,白露战战兢兢的。

  要不,明天问问师长?

  是的,如今她也算入门了,该有师长来教导她了吧。

  ……

  所谓“门房”,便是看门的人。

  季缺是第一次当门房,结果很快适应了这角色,甚至有点喜欢上这份职业。

  季缺的“师父”是一个姓罗的老头儿。

  因为悟性在积攒的原因,他担心这份差事干不好,还专门拿出纸笔记下了重点。

  门房的差事大抵是轻松的,只要没外人来访,只要找个椅子在那一坐,就能优哉游哉过一天;而如果有外人来访,那就审视一番,再放人进去。

  有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小权力,比如大门附近谁要是乱扔杂物砸坏了花花草草,乱吐痰破坏了环境,他都要管。

  总之,一切为了宗门形象。

  当然,云雪宗有不少大门,季缺看的自然不是最外面那一个,而是炼丹房的。

  炼丹房里有不少药材丹丸,值不少钱,炼丹又是一件颇为繁复且须专注的事情,所以有必要有个门房看管。

  最开始的一天,季缺做得挺顺利的,看看门、问问人、传个信什么的,轻轻松松,大半时间都是坐在那里喝茶。

  中途遇到了一个意外,就是叫一个老头儿把随意乱扔的酒葫芦捡起来,并让对方把地上的酒水收拾干净。

  不收拾干净不准走。

  结果老头儿只是把酒葫芦捡走了,洒在地上酒水管都不管,走时还瞪了他一眼。

  “这臭老头儿还挺横!”季缺气闷道。

  要不是他身为卧底要低调,他恐怕都要把这糟老头儿按在地上用脸擦干净了。

  最后,他把这老头儿的错误记在了本子上,之后就看罗老头儿怎么处理了。

  卧底虽然要低调,可也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当一个门房,太怂是不可取的。

  就像是上一世学校的门房大爷和大妈,一旦关寝室大门,再铁的鸳鸯也得生生打散。

  反正罗老头儿看着那张纸后,就病了,连请了好几天的假。

  后来他才知道,那乱扔葫芦的臭老头儿是这儿的一位供奉,是仅次于长老的人物,据说心眼还特小。

  不过他倒是没有来找季缺的麻烦。

  只能说他运气还行。

  第三天晚上,季缺已彻底适应了这门房的角色,知道自己必须得行动了。

  当天夜里,轮到罗老头夜值,他则获得了自由的时间。

  季缺当晚打扮了一番,身上带着伪装用的面具,径直出了门。

  这几天,他看似只是在门房,实则已做了不少准备,比如阅读了一下林香织起早贪黑标出去忙活,标注过的地图。

  在来之前,他已有了云雪宗的简略地图,可并没有细化。

  这项任务自然落在了可爱的猫猫身上。

  林香织给了他地图,啃着一个冷馒头,郁闷道:“我累死累活的,你就给我吃这个?”

  季缺安抚道:“这门房伙食就这样,忍一忍,我总不能为了搞好吃的暴露身份吧。我找个机会请你吃鹿肉。”

  “鹿肉,真的?不是画饼?”

  “我什么时候画过饼?”

  “行吧,再信你一次。对了,小心一点,你要去的那个地方我没看出什么古怪,却让我有些不舒服。”

  说着,累了一天的林香织伸了个懒腰,就要找个地方睡觉,而季缺的活动才刚刚开始。

  他今晚要去的地方是云雪宗的祖地。

  上一任前辈传来的情报里,他去的最后一个地点就是祖地。

  祖地那里并没有湖,甚至连潭水都没有,他必须去确认一下,那祖地和“湖底、鱼尸。”的情报有多少联系。

  今夜无星无月,夜色之中的云雪宗很是安静。

  依着山势而建的建筑只有几处燃着灯火,如果说夜晚的大山就像是潜伏的巨兽的话,那些灯火就像是它们的眼睛。

  季缺走在暗处的阴影里,落地无声。

  中途遇到过巡逻的弟子,皆轻松躲开。

  和情报先锋林香织查看到的类似,这些外门弟子绝大多数皆是二境采气境左右的修为,和季缺这个新晋三境真元境之间,还是有一点点差距的。

  特别是后面到了祖地附近,四周已没有什么建筑,只有一条泥石道和郁郁葱葱的大树。

  季缺再次技痒难耐,放飞自我,轻巧的滑行、二段跳起来。

  老实说,在这昏暗的环境中看到这祖地的第一眼,季缺并没有感觉到所谓名门大宗的底蕴和气势,而是觉得像是一座坟墓。

  而用林香织这只猫的话来说,她觉得这里让她不舒服。

  猫本来对邪秽之物就要敏感一些,那是不是代表着,这里真的有问题?

  就在这时,季缺身形一闪,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透过郁郁葱葱的草木,他看到那泥石路的尽头,有人。

  那是一个身着黑袍的人,看不出男女,正在给那灵狐雕像上香。

  黑暗之中,那香头的火星成为了此间唯一的光源,映照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不,准确的说,那就是一张纸脸。

  那人戴着白面具,面具上除了白色,一点多余的色彩都没有,看起来就像竹牌里的白板。

  紫色的香被插在了地上,白面人对着灵狐雕像又行了一礼,嘴里念念有词。

  站在这里,季缺根本听不清他到底在念什么。

  那声音音调很平,分不清男女,也没有什么感情,就像是两块铁片挤压出的声响,没有丝毫感情,听得人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