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作品:《人道永昌精校版

一早,县中三老与各家英杰便齐齐遣人来询如何处置太平道作乱一事,末将实是不知该作何应对,特来请示大人。”

  清瘦老者闻言,似笑非笑的道:“那世侄可愿听老夫胡言乱语?”

  英武将领:“末将自当以大人马首是瞻。”

  清瘦老者乃是郡守,而他乃是郡尉。

  论职级,郡守秩比二千石,郡尉秩比二千石。

  且二者皆归属州府管辖,未有绝对统属关系。

  然英武将领心头却十分清楚,陈郡的郡尉之位,有七八家轮换……而陈郡的郡守之位,却自古以来便是他熊氏一家之位!

  “那世侄便权且听老夫胡乱一言……而今太平道势大,已有纵连九州之势,吾小小陈郡,势单力薄、孤掌难鸣,纵与太平道决裂又能有何作为?”

  “还望世侄三思而行,多多思及你周家先祖筚路蓝缕创此家业不易,莫要受奸人裹挟、失了本心才是。”

  清瘦老者捋着三寸清须,不紧不慢的说道。

  英武将领面色不变,再次拱手道:“末将定不负大人点拨之恩。”

  ……

  纵然陈胜早已不对能与拿人饲妖的歹人达成PY交易的郡衙,有任何的期待。

  但在听到昨夜遭劫的诸家,抬着昨夜丧命的亲眷尸首于郡衙之外啼血鸣冤半日,却换了郡衙四下张贴沙河盗入城杀人掠货的海捕文书之后,仍然被陈郡郡衙的下限给惊住了!

  这叫什么?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还是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你特么好歹装一下啊!

  哪怕只是张贴抓捕贼道的文书,动起手来却磨洋工呢?

  老子也特么想得开啊!

  沙河盗入城?

  特么的倒是去问问那群烂番茄臭鸟蛋,够不够胆去碰那几家啊?

  明人不说暗话:草泥马!

  老子要再对你们抱有一丝希望,老子就是狗!

  ……

  翌日清晨。

  陈守依照陈胜的谋划,在数十名配兵的陈家叔伯簇拥下,大张旗鼓的走进了挂满白绫的粮商张家。

  当日晌午,在近四百多号手持刀枪剑戟的精壮汉子包围下,行商陈家、粮商张家、盐商刘家、油商田家、陈氏槐安堂五家主事之人在陈家大院内聚会议事,陈守以让陈胜开眼界为由,将陈胜带在身边参会。

  会上,陈守在陈胜的示意之下,先声夺人将行商陈家与那伙贼道的恩怨,细说清楚,并且明确告诉四家,前夜之事,就是那伙贼道所为!

  事实上,四家对于自家遭难因由,也早已有所猜测。

  都是陈县的地头蛇,陈县之内有那些人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情,又有那些人有这个动机做这样的事情,谁心里还没点谱?

  他们先前只是拿不的确。

  不敢相信就为了芝麻大点的恩怨,那伙贼道就能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就比方说粮商张家,与那伙贼道结怨的起因,就因为那伙贼道要求以市价五成的价格,向张家购买五千石粮食,作为交换条件,他们能够为张家祈雨,让张家控制下的诸多农庄依然能够丰收。

  这么无稽的要求和无稽的条件,张家当然是断然拒绝!

  之后粮商张家与那伙贼道虽有诸多摩擦,比如那伙贼道指使百姓去他们的粮铺捣乱,再比如张家指使手下的佃户去打那些贼道的首脑人物闷棍之类的。

  但怎么都没有上升到要杀人的地步!

  更何况是灭门!

  但当陈守将那伙贼道在陈县的诸多所作所为,尤其是明确先前陈县风传的拿人饲妖事件背后,就是那伙贼道之后。

  四家倒是一下子就想通了各种关节。

  他们是人,他们有理智。

  而那伙贼道是疯狗,疯狗哪有什么理智?

  他们错就错在,拿人的理智去衡量一群疯狗!

  如今事已至此,不想招惹疯狗也已经招惹上了,为了能让在座的诸位,以后都能睡上安稳觉,五家一直决定,送陈县内所有贼道去死!

  作为交换条件,各家将以所在行业的两成实物所属权进入各家所在行业,换取五家之中武力最强、且当前实力保存最为完整的行商陈家主导此事,包括且不限于:一座百亩农庄、两间磨坊、一条盐运船、二十个陈郡诸县下层文武吏的名额。

  而行商陈家也会交出一南一北两条商路,由四家共同行走。

  基于这个交换条件之上,五家还歃血为盟,从今往后,五家于陈县之内,联手经营、同进共退……

  这样的交换条件,对于粮商张家、盐商刘家、油商田家、陈氏槐安堂这四家而言,当然无异于割肉。

  但眼下的局势,摆明了就是不割肉,就会死!

  还是一死一族谱那种死法!

  至于行商陈家,那伙贼道摆明了不敢来招惹他们!

  行商陈家下场的必要性,比他们要小很多很多……

  而郡衙的态度,他们昨日也都看到了。

  谁还敢把自家的身家性命,交托给郡衙?

  所以,是他们求着行商陈家。

  条件再苛刻,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没得选……

  于是乎,这场会议就在如此和谐、友善、积极的氛围下,达成共识,皆大欢喜!

  ……

  当日傍晚时分,赵四率人入城!

  第五十六章 苍天当死

  日暮时分。

  陈胜提着八面汉剑,穿过耳房进入前院,就见一两百号身形精悍、腰悬刀剑的家中叔伯,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团,相互整理着身上的衣裳、腰带。

  气氛,微微有些沉闷的,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院儿中却听不到什么谈论声。

  很少人能比行商陈家的这些伙计明白,动刀兵意味着什么……

  但院中的气氛也没有太过压抑。

  因为他们更明白,他们是靠什么立足,是靠什么糊口!

  通俗点说,就是:行商陈家人不惹事,但真来了事,却也无人怕事!

  见陈胜提着剑出来,众多叔伯都纷纷与他打招呼:“大郎,身子骨好多了啊!都耍得动剑了!”

  “今日的事,交给伯伯叔叔们去办就成了,你还小,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就是,这么多叔叔伯伯在,哪轮得到你崽子来出这个头!”

  他们都在笑,笑容之中透着关切与包容。

  他们不怕去与人拼命,却不愿意自家子侄跟着去与人拼命。

  这种质朴而真挚的舔犊之情,令陈胜心头暖烘烘的,却也说不出的难受。

  陈胜强笑道:“侄儿就跟着叔叔伯伯们去见见世面,这么多叔伯,难不成还护不住侄儿一人?”

  他有一万个不去的理由。

  却敌不过一个想去的念头。

  人群分开,陈守到提着一柄人高的斩马刀走出来,见了佩剑的陈胜,沉着脸呵斥道:“胡闹!”

  陈胜看着他,认真的问道:“阿爹,您还有第二个儿子吗?”

  陈守拧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