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作品:《道门念经人精校版

  他没有说是过去了快半个时辰,才去救的人。

  张闻风走到往河边去的岔路处,没有再追问,道:“我去码头边上看看,你在这里稍等一会。”

  没理会吓得后退几步的捕快,转身往码头走,驴子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

  一人一驴走到斜下延伸去水面的石头铺设码头上。

  前天的法坛仍然没有拆除,布置得很简陋,铺两张门板摆一张供桌,放了小三牲祭品等物。

  香炉倾倒,鸡鸭香烛糯米钱纸撒得到处都是,下方水面泡着一条做祭品的鱼,翻着肚皮。

  “这里有相同的鱼腥妖气。”

  驴子走下码头去到河边,在无数脚印和拖拉痕迹杂乱水边嗅了嗅,传音道:“这头水妖很蠢呢,弄出偌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不担心高人前来收拾它吗?”

  张闻风确认了是一头妖物所为。

  不像上次查西河山案子,有几伙势力掺杂其中,差点搞错方向。

  “你以为所有妖物都像你一样有脑子?大多数才觉醒不久的妖物,都秉持本能行事,它们根本就不知外面世界有高人存在。

  它们本能地将地盘上的村民、牲畜,当做可以随意进补的食物。

  有脑子会思考的妖物,都是活得够久的,所以,发现哪里出现妖物,我们道修的态度,都是即刻捉拿,或就地诛杀。”

  斩妖除魔诛邪,是道录分院存在的基本职能。

  驴子很受用观主对它的评价。

  是嘛,它和那些蠢物最大的不同是它有脑子,它能听懂人话会学习。

  张闻风从上方看去,发现淤泥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滑动留下的痕迹,约胳膊粗,传音道:“你先站着别动,我下去瞧瞧,你别踩坏印记。”

  轻轻一纵身,落到两丈外的河边,蹲下来仔细观察。

  有太多脚印干扰,分析不出是妖物所留还是棍棒拖动,痕迹消失在水中。

  张闻风默神思索,目光往岸边两头的枯草扫视,估算痕迹的方向,用手比划,传音道:“你沿着这一带,往上方的草地走一走,闻一闻。”

  驴子小心翼翼嗅着,走出约五六丈远,站定在一洼覆盖杂草浅坑前。

  沿洼坑边嗅了半响,传音道:“是那水妖的气味,它从这里爬过,留下了黏液,这气味……像是鳝鱼的黏腥味,与以前溪水边发现的一条鳝鱼,气味有些像。”

  “鳝鱼吗?”

  张闻风默默念叨一句。

  密室收藏的典籍《妖物收录概述卷》中记载的“望月鳝”,“额有星点斑纹,喜晚间望月,吸取月华”,是所有鳝鱼里容易开启灵智成妖的种类,其性淫邪、残暴。

  至于是不是望月鳝作祟,还需要去死者家里瞧瞧,进行现场探查验证。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床榻底下另有玄机

  由捕快引领着,走到村正家门前。

  院门大开,陈青桥坐在堂屋,和穿着男装的云秋禾在谈话,边上坐着两个老头和一个穿捕快公服的中年男子做陪,见到张闻风跨进院子门槛,云秋禾站起身迎了出来。

  其他人都赶紧起身,跟着出门。

  “云大人。”

  “张大人!”

  两人笑着抱拳见礼,相互称呼大人,略带有熟人间的调侃。

  外人面前,叫大人显得比较正式。

  寒暄几句,在云秋禾的介绍下,张闻风抱拳与神色憔悴的村正、村老,以及肖捕头见礼,随即,云秋禾招呼张、陈二人走进西边单独的厢房,有些话不宜当着外人谈。

  没有太多客套,云秋禾从随身布囊取出一叠卷宗递给张闻风,道:“你先看看。昨天下午我到村里,领着人手查找线索,晚上还做了一些安排,仍然让凶物悄无声息谋害了一名村民性命。”

  张闻风将涂涂抹抹的几页纸翻了一遍,又递给坐对面的陈青桥,问道:“你觉得是什么东西做下的案子?”

  几处关于凶物的关键处,用墨水涂掉了。

  他猜测云秋禾查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云秋禾瞥一眼陈青桥,再看向张观主,摇头苦笑一声,道:

  “那东西狡猾得紧。我昨天让几名精通画符的手下,赶制了一批驱邪符,在五十多家门前屋后,全部贴了黄符,还在院子前后和门槛外撒了雄黄、糯米、朱砂等物,只留下三家没有布置,我带人埋伏在那三家,结果,白等一晚上,没能阻止凶物害人。”

  张闻风问道:“你怀疑不是鬼物作案?”

  云秋禾白了他一眼,道:“这里没有外人,张观主你是捉鬼行家,也别装,我那番布置,你知道我在防着什么?村里没有鬼气,张贴黄符是为了安抚村民。

  我用法器探查得知,是妖物作祟,只不知那妖是什么品类?

  特地用带来的猎狗去河边和那几家寻找气味,猎狗受惊吓,乱叫不走,找不出妖物藏在哪里。”

  张闻风点头附和,道:“确实是妖物做的。”

  见陈青桥看完了草稿记载,提议道:“我们一起再去探查三家案发现场,先从昨天晚上遇害那家开始,寻访线索,确认妖物种类,再针对布置。”

  云秋禾昨天晚上的种种安排,没有做错,还颇有面面俱到的意思。

  但如果是他猜测的望月鳝妖,这些常规手段,不起甚么作用。

  云秋禾疑惑才赶来的张观主说得如此肯定,见张闻风拉开门往外走,只得压下疑虑,跟着出去,叫上村正、村老和肖捕头一起。

  一行七八人加一匹驴子,来到村东头一家挂白布的院子。

  村老敲开紧闭的柴门。

  开门的是一个十四五岁半大少年,披麻戴孝,眼睛红肿,嗫嗫叫了一声“二叔公”,便往边上跪下行孝子礼,一个头磕到地。

  村老忙跨过门槛,扶住少年,道:“节哀……”

  堂屋里有女子的哭声传来,更加显得凄苦悲切。

  有个佝偻腰背穿补丁短褐的老汉,从堂屋走出来,对走来的一群人抱拳打躬,脸上堆叠的皱纹苦不堪言,老眼含着一包泪水。

  村老和村正上前去扶住老汉,说了几句宽慰话,让出路来。

  张闻风、陈青桥两位正儿八经的道士,走进堂屋门,接过两炷香烧了,没有当即询问查案子,两人站在简陋灵堂前,吟唱超度往生经文。

  念经是他们的作为道士的本分,查案子是职责。

  云秋禾是道门修士,不擅法事超度,她便在院子里不进去,这个案子让她心情颇为郁闷。

  到后面,不闻哭泣声,只有经文琅琅,伴随着线香、纸钱燃起的烟雾,让遭受无妄之灾活人的心理得到慰藉。

  法事超度的是亡魂,其实是抚慰的活人。

  驴子背着沉睡的幼獾和观主的斗笠,在破旧院子四处溜达。

  它往这人身上嗅嗅,凑近那人去闻闻,没谁会防备一头人畜无害的驴子。

  观主念完经之后,揭开盖着的白布在检查。

  堂屋里的小孩、老人、妇人都出来在院子等着,妇人去厨房烧水待客,经过驴子身旁时候,驴子抽了抽鼻子。

  这妇人身上有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