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

作品:《大明第一臣精校版

什么,神色变了变。某人的工作干得真不错,把元廷可是骗得很惨。

  “你管住嘴巴,不要走漏风声,这事我跟主公商议。”张希孟又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耿炳文道:“当下还有两件主要的事,其一是我抓到了不少滁州的士绅名流,他们投靠元军,在军营之中,给也先出谋划策。这些人要怎么办?”

  “查清楚,严惩不贷!”张希孟果断道:“大家伙要弄清楚,元军当中的普通士兵,是我们的兄弟,可以争取。一些元军将领,他们奉命行事,我们也能改造。但是那些出卖祖宗,甘心当走狗的畜生,他们是反对我们均田,不愿意看到穷苦人得势,还幻想着借助元廷的势力,继续作威作福,压榨百姓,把大家伙重新变成牛马。这样的人,比也先帖木儿还要可恶,对他们也就不要客气!”

  张希孟几句话,说清楚了其中的关键,耿炳文连连点头,心悦诚服。他很怕有人会说,连也先帖木儿都没杀,凭什么杀他们?

  现在张希孟讲清楚了,他也就有底儿了。

  “先生,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在守城期间,收了一个女兵,她可是奇女子,秦王破阵鼓,敲得慷慨激昂,极大鼓舞了士气,先生看这人要怎么安排?”

  张希孟也是一惊,还有这样的人?

  “请来吧,让我瞧瞧。”

  不多时周蕙娘穿着大红战袄匆匆赶来,她的双手拢在袖子里,虽然敲鼓不比弹琵琶,可是别忘了,为了鼓声激荡,必须紧紧握着鼓槌,连续敲击下来,指头上的伤口早已经震得裂开,鲜血浸透了白布,刺骨连心的疼痛,让她紧皱着眉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先生可为圣贤

  周蕙娘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是简单挽着头发,穿着大红的战袄,翩然而至,一股子英姿勃勃之中,蕴含浓郁的书卷之气,扑面而来。

  这个女人的容貌自然是极好的,但是第一眼看过去,最让人触动的却是那种文气。真的仿佛是被墨水浸透了一般。

  耿君用爷俩都是粗人,很难感觉到,最多有种这个女人不一般的感觉。但是张希孟却能感觉到那种饱读诗书之后的自信,从里往外,绽放出来的光彩。

  如果放在以往,张希孟也是感觉不到的,但是这两年他跟着贾鲁读书,总算勉强提升了一截境界,挤进了高端读书人的行列,可即便如此,张希孟扪心自问,他比这个女子还是差了许多,甚至是自惭形秽。

  张希孟请她落座,直接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周蕙娘。”女人答应得很干脆,低垂着头,目不斜视,没有多余的言语。

  张希孟怔了怔,就笑道:“我是都指挥使司经历官,姑娘有心投军,又和将士们并肩作战,已经算是军中袍泽,我只是和姑娘平常对话,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毕竟姑娘想从军,也要彼此了解清楚才行。”

  周蕙娘点头,“我明白。”她又不说话了。

  张希孟心说你不主动说话,让我很为难啊……到底要怎么打开僵局呢?他想了半晌,就从她最大的特点聊起来吧!

  “姑娘可读过书?”

  周蕙娘微微颔首,“些许读过……先生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倒是应该饱读诗书才是。”

  张希孟自嘲一笑,“我就纯粹是赶鸭子上架了……小时候家父给我开蒙,却不欲我追逐功名,所以只是匆匆读了一些,涉猎虽然多,但却没什么规矩,兴之所至罢了。后来投奔了主公,负责文书往来,就不得不捡起书本,苦读了一阵子,不想出错罢了。只是我不像那些有科举之心,功名之念的人,没有十年寒窗苦,到底是差了许多。倒是姑娘,我虽然没见过姑娘的诗文,但是你能演奏秦王破阵鼓,心中必有大丘壑。论起文采造诣,应该远在我之上。”

  周蕙娘默默听着,心中似有一动,赞叹道:“先生过谦了,你拟定的分田令思虑周到,用心良苦,比起历代名相,也不遑多让,偏偏又如此年轻,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虽萧何陈平,不能相比。”

  这话倒是把张希孟说愣了,“姑娘怎么就知道我写过分田令,又在哪里看过?”

  周蕙娘忍不住一笑,没接张希孟的话,而是笑道:“先生问我读书的事情,又说世人为了科举功名,十年寒窗苦读……可先生知晓,这世上还有另一种苦读吗?”

  张希孟一怔,老老实实道:“不知!”

  “嗯,那小女子就斗胆说了……那一种苦读就是,一天背不下一篇文章,认不得三百个字,写不出十首诗,就要挨饿,连续三天,就要被送去次等的地方,只能服侍商贾俗客,待到年老色衰,就要伺候贩夫走卒,江湖莽汉……只有苦出来,读出来,诗词歌赋,无所不晓,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才能在画舫上,同才子鸿儒,对谈诗赋,成为人人仰慕的花魁大家。”周蕙娘抬头,冲着张希孟嫣然一笑,“先生以为这种苦读,比士子的十年寒窗,又如何?”

  张希孟骤然心惊,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古代青楼也是能区分出三六九等的,给那些贩夫走卒,下里巴人一时欢愉的,自然是最低等的,这里面有生来就丑的,也有年老色衰的,基本上没有任何讲究,甚至还有不公开营业的暗娼。

  再往上一些,就要歌舞弹唱,能说会道,可以伺候的客人宾至如归。

  只是这些也不算极品,最高级别,自然是要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题诗作画,能和那些才子交锋,丝毫不落下乘,谈诗论文,甚至能给那些顶级文人才子启发。

  唯有这样的奇女子,才配冠以花魁的称号,才能周旋达官显贵中间,卖艺不卖身,受万千文人追捧仰慕,随随便便,弹奏一曲,就有人豪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

  周蕙娘就是在扬州这个脂粉圈子里卷出来的王者。

  单论容貌,她并不比雪娇强多少,但是她的文采本事远胜过雪娇千倍,这才能傲视群芳,独占鳌头。

  大家伙都以为此女子钟灵毓秀,得天独厚,才能有胜过男人千倍的无双才情。

  可是直到此刻,张希孟才明白,原来她这份才情,居然是被逼着,被打着,拿黄连水泡出来的。

  “哎,青楼就是个魔窟,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人不苦!哪有什么才子佳人,风流佳话,不过是吃人二字罢了!”

  张希孟感叹了一声,周蕙娘却是颇为震动,说得多好,就是吃人啊!

  “先生,你可知道,光是有文采,会诗词,还远远不够!想要在成千上万的女子当中,拔得头筹,还要有特殊的本事。”

  “特殊的本事?”

  “嗯,要懂得大局,要清楚天下大势。实不相瞒,在至正十年,就有人给我讲白莲教的事情,讲彭和尚的彭党。后来出来了独眼石人,天下大乱。更是有无数官吏才子,到我们的画舫,谈论之间,就会提到遍地红巾。我们就要拿出学来的本事,替他们剖断解忧,跟这些才子鸿儒交心,成为知己!没有这个本事,便只能以色相事人了,色相终有衰老之时,自然是落了下乘。”

  张希孟再度大受震撼!居然学这个!

  这也太卷了吧!

  多少读书人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让他们说清楚什么白莲教,什么红巾军,都是不可能的。

  一个青楼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