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作品:《新顺1730精校版

沟外,许多人正在树林里砍伐树枝。

  这些树枝不断通过壕沟向前运送,很显然,这是攻城方在为填平护城壕做准备。

  一旦开始进攻,敢死队就会把这些树枝木料扔到护城壕里,填平壕沟,瓦解棱堡的最后一道外层防线。

  第二道壕沟处,那些土拨鼠还在继续构建新的炮位。

  一旦进攻开始,远程重炮会压制守城方的炮兵——如果守方炮兵反击,则相机反制摧毁;如不反击,则让轻便炮和臼炮会趁机进入到第二道壕沟处的炮位中。

  近距离轰击防护斜坡,形成无规律跳弹,杀伤躲藏在壕沟后的防守士兵。

  一旦完成部署,就是总攻的时间。

  这也是军校课程的内容。

  本来,按照军校课程,到这时候,要塞指挥官已经在棱堡里挖掘向外延伸的地道。

  在地道上面挂上铃铛,以铃铛的响动方向,判断进攻方可能挖掘地道埋藏炸药的位置。要塞指挥官应该派遣精锐步兵,挖断地道,投掷手雷反击。

  但这一次,汉尼拔第一次没有按照军校的课程去做。

  因为外面那密密麻麻的正在构建的炮位,让他很清醒,攻城方不需要挖地道,只要用重炮轰击就足够了。

  汉尼拔忧心忡忡地注视着远处,第一道壕沟外,一些人正在维护一条道路,通向远处的森林。

  很显然,这条路是为攻击方的重炮准备的。

  距离冬天还远,攻击方有的是时间。看得出,他们并不着急,而是在等待重炮抵达。

  前线依旧是令人绝望的安静,只有铲子飞舞、泥土纷飞的场景。

  没有人、没有枪、没有炮,但这些飞舞的泥土,比枪炮更加可怕。

  换了别人,或许哂而一笑,不以为然;可汉尼拔作为一个要塞工程师,这些场景就像是末日审判前降临的天启骑士。

  围城的第十五天,第二道壕沟也已经基本成型。新修建的炮位还是空的,但是预留的射击孔指向非常明确,就是汉尼拔所在的第一座堡。

  那是整个防御体系的支撑点,显然对面有详尽的要塞部署图,可以轻易判断出这座低劣棱堡的要害。

  汉尼拔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清楚了,顺俄开战了,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部落不会有重炮,更不会懂这种行之有效的攻城术。

  更可怕的,是之前的情报出了很大的问题。

  至少在要塞攻防上,南面的契丹人并非是三十年战争的水平。

  几天前,他还以为自己要复制葡萄牙人在科钦的神话。

  可现在看来,这可能将是自己作为一个要塞工程师的第一场、也可能是最后一场实战。

  汉尼拔已经准备做最后的祷告,他明白棱堡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了。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里仅存的火炮,在防护斜坡处对攻击方放血。用最惨烈的防护坡胸墙护城壕争夺战,至少拖延二十天。

  等到上游的援军抵达,可以支撑更久,但应该不会晚于第一场雪下落之前,要塞就会被攻破。

  正当他陷入无尽绝望的时候,城中有士兵兴奋地指着黑龙江的下游江面呐喊,就像是故事里绝望的以色列人,看到摩西分开了红海。

  “圣安德烈十字旗!”

  “圣安德烈十字旗!”

  “圣安德烈十字旗!”

  “慈悲的圣母啊!”

  “海军!海军!是我们的海军!”

  第062章 越往事千年

  没有什么比绝望守军看到援军更叫人兴奋。

  绝望的时候,一根稻草,也可以在脑中变成一艘扬帆的巨舰。

  汉尼拔一把夺过了旁边那人的望远镜,差一点怼在眼睛上。

  白色的底、蓝色的X,下游那艘船上,彼得为俄国海军设计的圣安德烈十字旗高高飘扬。

  汉尼拔一眼就认出了这条船。

  没错,是白令的那艘探险船。

  船上没有火炮,船也不是很大,甚至不太适合内河航行。

  然而此时此刻,在汉尼拔的眼中,它伟岸的身躯,仿佛俄国海军的旗舰英格尔曼兰德号。

  河面上,“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

  探险船上的火枪手正在船舷处向下射击,不断有桦树皮小船被击中,船上的人可能被射死了,纷纷落水。

  一艘桦树皮小船甚至直接被这艘探险船撞翻,可惜撞翻之前上面的人已经跳水。

  透过模糊的目镜,汉尼拔看到了探险队副队长切里科夫的身影,正在船上冲着这边挥舞旗帜。

  “是的!是切里科夫,没有错。”

  “探险队应该是在下游发现了开战的痕迹,所以返回这里报信的。一定是这样的。”

  城外蜘蛛网一样的壕沟,已经让汉尼拔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学的越好,绝望越深;学的越好,越明白Z字壕战术以自己现在的兵力,无解。

  汉尼拔来不及多想了。

  探险队只有四十几个人,并不能为守城提供多少帮助。

  但这艘船,却可以带走大部分的士兵。

  汉尼拔断定顺俄之间已经开战,自己之前的判断错误,将可能使那些援兵在这里成为毫无意义的消耗品。

  帝国军团翻越乌拉尔山支援这里,横穿茫茫的西伯利亚来到这里,毫不现实。

  为数不多的机动兵力,一部分在北边的雅库茨克;一部分在西边的伊尔库茨克。能支援的也不多。

  既然顺俄已经开战,那么想要为俄国争取最大的利益,就应该收缩兵力,严守阿穆尔河上游的城堡。作为支撑点,连接雅库茨克和伊尔库茨克。

  只要守住了江的上游,那么阿穆尔河依旧还是俄国的阿穆尔河,而不是大顺的黑龙江。

  既然这里已经无法防守,那就只能弃城,让剩余的男人乘船离开。至于女人、孩子和老人,那不是战争中该考虑的问题。

  汉尼拔这样想着,望远镜里的切里科夫越发清晰。

  传令兵不在身边,旁边的被清算的射击军都是陆军,根本不懂海军的旗语。

  可汉尼拔终究当过彼得的秘书,参与过俄国海军的建设,于是抓起一面旗帜,挥舞起来,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了切里科夫。

  “不要泊靠!控制水面!”

  “不要泊靠!控制水面!”

  船一旦泊靠,就是死的了。失去了机动性的大船,很可能被陆军俘虏。那样的话,汉尼拔将失去收缩兵力、通知援军、固守黑龙江上游,为顺俄战后谈判争取最大利益的机会。

  下游的堡垒可以放弃,只要不放弃上游的,俄国终究有利。

  这堡垒,已经守不住了。

  对面有个可能也是法国留学回来的要塞工程师,之前的无声对抗,汉尼拔觉得简直就像是在军校里和同学们的推演,满满的既视感。

  一旦重炮抵达,就算三百援军来到,也毫无意义。不如收缩,甚至连中游的另一座堡垒也放弃,集中兵力守住上游。

  否则,就会被各个击破。

  ……

  探险船上,有种负罪感的切里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