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作品:《启明1158精校版

小的猎物们只能低着头弯着腰拼命向前,生怕犯一丁点根本不是错误的错误,以至于让高贵的掠食者们盯上自己。

  在高级掠食者们的威慑之下,这群弱小的猎物们在最终被榨干了体力再也动弹不了之前,成功把三艘沉船拖到了预定的位置,可接下来是死是活,真的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运气好的可能还能活下来,运气不好的可能因为过度疲累,眼前一黑往地上一摔,人就没了,这辈子也就苦到头了。

  嗯,这种情况下,到底谁才是真正好运气的那个,还真不好说。

  可是不管怎么说,活着的总归还是想着要活下去。

  刘喜的计划和行动终究是奏效了,这让夹谷阿速看到了三天之内清出一条航道继续上路的可能性,他很高兴,晚上赏了刘喜一顿大餐和一坛子酒,让刘喜喜不自胜。

  兴致上来了,夹谷阿速也就没有管太多,尽管他亲自下令除非开庆功会否则全军不准饮酒,但或许是成功的作业在他看来就和打胜仗是一样的,于是他自己喝了一坛子酒。

  喝得半醉不醉对于夹谷阿速来说是最好的助眠方式,也是燥热的夜晚里难得可以睡个好觉的方式之一,冰块那种东西他倒不是用不起,只是仓促出兵,他哪里有足够的储备呢?

  凑合着睡吧。

  怀着如此的情绪,夜幕降临之际,夹谷阿速进入了梦乡,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

  夜幕降临之时,一队十来个人负责掩埋尸体的签军士兵从军营外面回来了。

  过营门的时候,守门兵刘金水瞧见了队伍里自己同村的熟人马苗盛,赶快打了个招呼把他喊了过来。

  第0107章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祥和

  刘金水和马苗盛都是被官府强行签发的倒霉签军,自打参军以来,没有一日不在想着如何活命。

  但是在这种地方活命,的确是个不容易的事情。

  刚刚掩埋了一帮苦命人尸体的马苗盛如此感叹着。

  然后就给同乡熟人刘金水喊住了。

  “有什么收获没?”

  “屁的收获,都是一样的穷鬼,就是一身烂衣服,总共也没摸到几枚铜钱,摸到的还都给队官拿去了,哪里有我的份儿?那老家伙心狠手黑,仗着自己是队官成天欺负我们。”

  马苗盛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快地开口道:“干这种晦气活儿也不想着给咱们分润分润,就知道往自己口袋里揣,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带走,还生怕给别人瞧了去!

  那老家伙因为担心给其他人惦记他手上有钱,所以不准我们往外说他有钱的事情,说要是流传出去,他保证让我们没命回去,要是不说,等打完仗回去,一人给五个钱……那扣扣索索的样儿!”

  刘金水闻言摇了摇头。

  “以后机会多着呢,你也别恼,这一阵子死的人可太多了,正兵都死了四五十,更何况咱们这些签军和那些民夫?”

  “造孽哟。”

  马苗盛苦笑道:“我可不想天天跟死人打交道,而且这鬼地方,谁知道哪天被埋起来的就是咱们?”

  “可不敢乱说!”

  刘金水面色一变:“这种话可别天天挂在嘴边上,村里老人都说这种晦气话说多了是要遭灾的。”

  “咱们吉祥话说的少吗?应验过吗?”

  马苗盛的反问让刘金水顿时无言以对。

  少顷,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也是,咱们这些小人就是命贱如草,任谁都能拿捏,咱们还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受着……这破世道!”

  两人一阵无言。

  刘金水忽然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关注这边,便压低了喉咙。

  “想不想走?”

  “走?”

  马苗盛眼睛一亮:“走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总归能离开这里就能活命,之前陈家那小子不就跑了?签军人多,跑几个他们也不在乎,只要回去花点钱打通一下关节,稍微避一阵子风头,就没事儿了。”

  刘金水低声道:“当年我二舅就是那样跑回村子里的,他从战场上带回来一些财物,家里人换了钱到县里打通了关节,把他名字从签军册里划掉了,就那么一点儿功夫,县里那班人很乐意。”

  “这倒是不错……”

  马苗盛心动不已,旋即又忧虑道:“可是我没财物啊,这段日子净想着活命了,没弄到钱,刚刚想弄点钱的,都给队官拿去了。”

  刘金水摇了摇头。

  “先走再说,钱总是有办法的,可留在这里迟早是个死,不死在反贼手上也要死在这帮正兵手上!你不会真以为能在这里存住钱吧?”

  马苗盛想了想那些心黑到了极点的长官,感觉这句话很有道理。

  “那倒也是……可是回去以后找人帮忙,那他们上面人不知道吗?不会查出来事后找咱们麻烦吗?官府凶得很啊。”

  刘金水一脸你太年轻的表情看着马苗盛。

  “知道又怎样?我听人说啊,朝廷拨下来的钱都到当官的手里了,底下那群办事的小吏连口汤都喝不着,只能自己找点营生,当官的知道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的。

  而且那些收了钱的人嘴巴都很紧,你想啊,万一出事儿了,那小吏就没信用了,大家都不信他,都不找他办事,他没钱赚,官府又不给俸禄,可不要急了眼?所以放心!”

  “原来如此。”

  马苗盛点了点头,然后很坚定地说道:“我走!什么时候走?”

  “就今晚。”

  “啊?”

  “正好我当值,又正好看见你了,要是看不见你,你可跑不掉,记着谢我!”

  “哦……这样啊。”

  马苗盛一脸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又问道:“今晚啥时候走?几更天走?”

  “四更天稍晚一些,天色最暗,伸手不见五指,就那个时候走。”

  “能行吗?”

  “废话,谋划多久了?这一阵子晚上都在找路,都在算巡逻队出来的时候,万事俱备,就等今晚了,你小子偷着乐吧!”

  刘金水一脸笃定,马苗盛顿时感觉自己能活下去了,便强忍心中激动,装作没事人似的回到了军营里,该干嘛干嘛。

  夜渐渐的深了,连地位最为低微的民夫们和签军们都到了可以睡觉的时候。

  于是他们一边长吁短叹悲惨遭遇,一边又感恩今天又是活着的一天,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他们也渐渐入眠。

  这是一个宁静的夏夜,除了偶尔的蚊虫叮咬之外,熟睡的人们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而轮值守夜的人们一边诅咒这该死的闷热的天气,一边感叹自己为什么又轮到了这该死的守夜。

  他们站在高台上,站在屋檐下,或者一队一队地走在营寨之间,还算尽职的履行着自己的义务。

  但是随着夜渐渐深沉,他们的责任心显然不足以支撑他们继续尽职下去。

  俗话说得好,偷偷摸摸睡觉也是值夜班的精髓所在,没有偷摸睡过觉的夜班不是完整的夜班。

  于是该睡的不该谁的,几乎所有人都睡了。

  只有每个时辰敲一次梆子或者锣的更夫会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