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作品:《江户旅人精校版

府目付的鸟居耀藏之逮捕。因为攻击将军和老中们,理论上要判决切腹。

  同时幕府抄家时从华山家里的废纸堆中发现了不少政治札记。尽管只是随写随弃、并不示人的片言只语,但仍被视为对幕府进行政治诽谤,要严加追究的罪证。

  听说华山被捕,亲朋好友立即通过多方渠道展开营救。时称儒学两大家之一的松崎慊堂,与华山有着二十余年的师兄弟关系。他听到消息后,寝食不安,不顾六十九岁的高龄四处奔走,但方法用尽,成效全无。

  于是他孤注一掷,不听医生劝告,强忍病痛彻夜疾书,一气呵成了丈余长的一篇文章,上书帝师水野忠邦,历述华山为人之廉、事母之孝、奉君之忠。又说无论中国、日本都未有批评政治可治罪之法。何况据以定罪的,只是并不示人的个人笔记,“若个人笔记可以定罪,只怕日本无人不罪”。句句在理,字字真情。

  水野忠邦当时正是养望于邸的时候,说句难听点的,多少有些沽名钓誉的意思在里面。就等着德川家齐伸腿,然后以德川家庆老师的身份出山变法。在从头至尾认真读完了上书之后,水野忠邦不禁叹道:“老人如此心劳,可敬可佩。”

  因为水野忠邦的干预,渡边华山罪减一等,被判谨慎,归藩监视居住。

  本来这事也就算完了,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大概等下一任将军继位,天下大赦的时候,便能够得到宽恕,释放出狱。

  可惜渡边华山原本就出身贫寒,只是田原藩这个小小的一万二千石诸侯的家臣,家中兄弟姐妹八个,小时候冬天都是蜷缩在一起取暖睡觉的。后来做了田原藩家老也不过一百二十石俸禄,宦海清贫,无以为继。

  两年的监视居住使得他连衣食都无法饱暖,于是他的弟子们为了筹款,便在江户出售各种书画作品。江户毕竟是将军所在,有钱人多,附庸风雅愿意掏钱买点书画的人也多。渡边华山知道弟子们的好意,便把自己被监视居住时所画的画也交给了他们出售。

  须知这位渡边华山不光是政治家、儒学家、社会活动家,还是十分有名的文学家和画家,甚至连数学、机械等知识都掌握精深,乃是大才。他的书画,自然有人愿意买单。

  事情坏就坏在这个上面,因为渡边华山的名声不小,说是有他的书画出售,那些当初整治他的人就不爽了。合着你小子都被监禁了,居然还能卖画发财啊,真不简单。

  随即田原藩就出现了幕府要为此惩罚藩主三宅氏的谣言,须知三宅氏对渡边华山有知遇之恩。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藩主受罚,那对于一直洁身自好、忠义自许的渡边华山,几乎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于是这位老兄心如死灰,在见完自己的老母亲之后,切腹刺喉,自尽而死!

  消息传到幕府,对于这种钦定要案的案犯,地方上报上来死了,那不算死了。需要拿出当年的人像书,然后派员检视遗体,确系案犯本人才能结案。

  因为德川幕府历史上就有许多人假死逃亡,或者毁容逃亡,像是一道和渡边华山被捕的高野长英就是毁容逃亡。当然最后还是被发现,然后因为拒捕被杀。

  总之检视渡边华山遗体的活计被忠右卫门和助六这两个不在轮值,同时又负责江户刑案的人给摊上了。幕府上头要求两人六日内赶到三河田原藩,并彻底检查渡边华山的遗体,同时确定死亡的方式。

  如果是切腹的话,那则允许渡边华山体面安葬。如果是遇害而死,就要调查其背后是否还有什么其他因果。

  大伙儿都知道,水野忠邦不是一个顽固的保守派,他起先还在总州建设炮台,加强江户湾的海上防御。而且渡边华山没有被判处死刑,也是水野忠邦开了口的缘故。现在天保改革持续深入,水野忠邦已经开始对谱代亲藩和旗本御家人动手,对他厌恶的人逐渐从豪商町人阶级,扩散到统治阶级中。

  渡边华山的去世显然就又是一个可以攻击的方向口子,所以这个事情只能交托给可以信重的人去办理。远山景元和矢部定谦的级别太高,不可能亲自赶去三河,那么忠右卫门和助六就显得十分合适。既是幕府旗本与雇员,又任职于实际处理刑案的部门,能服于众。

  只要不是因为咱叫江户川,就到处案发便可!

  得了,既然摊上了那就只能立刻出发,不管是不是措手不及,也不管什么事发突然,命令一下那就必须去办。

  天气暑热,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上路的时节,这一路可苦了忠右卫门和助六。结果在骏府城歇息了一夜,试图过大井川去往远江滨松时,居然不得其法。

  因为德川家康迁移到关东后,把关东当本据治理,为了预防西国的大名从陆路轻易的攻打到关东。所以勒令禁止在大井川上修建桥梁。原有的桥梁一概拆除毁禁,可以渡河的渡口要隘破坏拆除,加大大井川的渡河难度。

  这下闹求了,因为上游下了两天大雨,大井川流量暴增,须得在原地稍候二三日,等水流减缓以后才能过河。

  第20章 检验华山意难平

  还好,忠右卫门和助六没本事过,不意味着别人没本事过。东海街道毕竟是联系西国与关东江户之间最重要的街道,日夜行人不息,总有急着要过河的。

  有人会问为啥不坐船从海上过,这个问题比较玄学,人似乎还是觉得脚踏实地最安稳。过个河坐个船也就罢了,出海坐船,风险太大,一直到二十世纪早期,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路子。

  大井川上没有船,但说水深,就算现在水涨,深处可能也就二米多,并非完全不能泅渡。只是水流大且快,加上往来的行人不熟悉水情,自然无法通过。

  而岸边则站着十几个汉子,招揽着左右的行人,询问是否需要渡河。有人似乎知道些什么,毫不犹豫的交钱。队伍里出来两个汉子,拿出一根木棍,木棍上捆着一个像是吊床一样的布袋,让那个交钱的男子坐了进去。

  随后两个汉子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踩水而过,把人顺利送到对岸。这下岸边轰动了,有人也下水试图踩水而过,还未走出去十米,那水就几乎没腰,水势之大,人都无法站稳。那人不敢再走,只得退回。

  守着河道的十几个汉子哈哈大笑,表示有胆寻死的就继续去试!

  一旁一位老行商叹了口气,说这些“强力”(就叫这个名字,现在日本还有这个行业,抬人上那种神山大社或者深谷幽涧,一次的价格是三十万至五十万日元。)每年就指望着发水的时候挣一票。

  他们的本事其实全在熟悉大井川河道水情上,他们知道哪里河道较高可以渡过。就和咱们长江上游的那些纤夫一样,在常人看来几乎是悬崖峭壁的地方,那些纤夫却能知道哪里可以踩着拉纤过河。

  就是这么一个道理,说得简单,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走吧,咱们等不起啊!”助六听了那个老行商的话,和忠右卫门招呼了一声。

  “过河多少钱?”忠右卫门哪里不知道他们等不起。

  “二位是?”守住河边的强力看两人衣着是武士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二人乃是江户町奉行配下,去往三河田原藩公干,怎么?”助六亮明身份。

  “既然是武士老爷,那么须得给五百钱一人!”

  “你未免也……”这价钱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