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卡拉OK包厢内,音乐声已然停止,摇曳的灯光却依旧晃动闪烁。

  “我不知道刘旭是怎么死的——”

  街市基坐在地上,身体半靠着沙发的座位,他的左手紧紧捂着血流不止的大腿,右手背在身后支撑着身体,面容因剧痛而变得扭曲,额头上汗水涔涔,声音几乎带着沙哑的哭腔。

  “继续,你知道我要听什么……”

  杨楚坐在了金属支架的圆凳上,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里的伯莱塔手枪,眼神低垂,似乎在看街市基,又似乎只是盯着空洞的某处。

  “那晚我大佬四眼蛇在这里招待我们社团前任龙头的私生子匡少,那个匡少又带了一个宗少过来,就是大富豪陶半城的第二个儿子陶培宗,我在八卦杂志上见过。

  那个斗鸡眼和珍妮在舞台跳舞,大出风头,珍妮被那个宗少看上了。我大佬四眼蛇就让我去找珍妮,说让她去给宗少陪酒。后来我的一个小弟打电话给我,说收到风有人要做事,我就先走了。”

  街市基胸腹剧烈起伏,面容因疼痛,越发扭曲,狠人他见过很多,包括他刚说的那些个要去搞运钞车的亡命徒,但从来没有一个带给他这样的压力。

  几十个小弟被人像鸡崽子似的扔到了楼下,二话不说就给他腿上来了一枪。

  在这样的人面前,他很清楚地明白,没有任何耍滑头的可能。

  至于说为什么死了一个身份背景就是普通龙虎武师的斗鸡眼,竟然会招惹出这样的猛人,这时候想这个已经没有意义。

  似乎还怕杨楚不相信,街市基又补充道,“我真的先走了,我见到那些人,他们在查汇丰银行运钞车的路线,他们是想抢运钞车。”

  说到最后,街市基的身影都拔高了几分,“我说的是真的,我今天约了其他几个堂口的人过来,就是想等他们真的抢了,再来一次黑吃黑,这些外来人搞出的事情,到时候还不是要我们来扛锅。”

  “人在哪?”

  杨楚依旧耷拉着脑袋,似乎对于街市基后面说的内容并无多大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又问了一句。

  “我大佬四眼蛇今天陪匡少去了铜锣湾,铜锣湾蟾宫大厦七层,号码帮的各路话事人和元老今天在那开会,我可以带你去。那个珍妮和陶培宗我不清楚,但下面的兄弟讲,晚上的时候,有人看到陶培宗和珍妮被几辆车接走了。”

  街市基连连喘了几口粗气,看着坐在身前的杨楚,忍着身体的剧痛,几乎是咬着牙恳求道,“我知道的就这些,能不能放过我?我很有用的,我大佬四眼蛇就是个废物,几家夜店都经营不好,被人断了货后只想着巴结人,要不是他在社团里身份,我早就干掉他了。

  你要给那个斗鸡……那个刘旭报仇,我可以帮你探听消息,我叫街市基,街市上面的事情没什么我不知道的,那个匡少是上任龙头的儿子,有高手保护,号码帮实力很强的。还有那个陶培宗,那是港岛最大的富豪的儿子,我可以帮你。”

  “你还真是个聪明人。”

  杨楚轻笑一声,缓缓从圆凳上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充满希冀的目光望着他的街市基,“可聪明人应该已经想到……”

  “去死——”

  街市基在杨楚话说到一半时,似乎已意识到什么,脸色陡然变得无比狰狞。

  他背在身后的右手不知何时突然摸到了一个破了口的啤酒瓶,整个人仿佛最后迸发出来的力量,一下从地上蹦起,将那个啤酒瓶朝着杨楚的小腹刺了过去。

  杨楚却像是早料到了对方的动作,突然一脚踹在街市基的胸口,将对方再次踢翻,跟着一脚踩在了对方握着啤酒瓶的右臂上,左手突然一下探出掐住了街市基的脖子。

  呜哇——

  星光夜总会外面,忽而有警笛声响起。

  杨楚放开了面如猪肝,再无声息的街市基,眼神空洞地扫了一眼周围,朝着星光夜总会的楼顶走去。

  “四眼蛇,匡少,珍妮,陶培宗……”

  星光夜总会所在的东耀商业大厦楼顶,杨楚看着下方街道上赶到的警车,口中念了一遍这几个名字,突然回头走向大厦的另一侧,一个纵身跳到了对面的东方有色大厦顶楼,一路从容不迫地下了楼,沿着云咸街,朝着铜锣湾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069章 号码

  铜锣湾。

  港岛的中心北岸之西,真正的寸土寸金之地。

  夜色渐深,但这片繁华之地霓虹亮眼,灯火绚烂。

  两侧是林立的商业高楼,连绵的广告灯牌闪烁,街道上是拥堵的人潮和车辆。

  礼顿道的十字路口外,杨楚置身于汹涌的人潮,跨过了斑马线,走到了蟾宫大厦的楼下。

  这座17层高的旧楼在几十年年前落成的时候,曾经一度是港岛最高楼,亦是港岛地产首创卖楼花的方式的第一家。

  在港岛这片,除了北角、筲箕湾等势力范围以外,铜锣湾、湾仔一带以及中环、上环、西环几乎全是号码帮的地盘。

  自然这栋昔日有着标志性的建筑,也被这个帮派占据了一席之地。

  蟾宫大厦七楼。

  电梯口左手边,一扇双开大门仿佛会议室的大厅内,一张可供十二人坐的长条会议桌上,满满当当的坐着衣着各异的中老年人。

  十几个或是衣着革履,或是吊儿郎当拿着鼻孔看人,或是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年轻人,各自站在这些中老年男子的身后,将本就不甚宽敞的会议室,堵得越发严实。

  唯独只有在右下首的一个座位上,坐着的是一个一身嘻哈装扮的年轻人,双手抱着脑袋,左右脚交叠架在会议桌前,侧着头望向会议桌中间站着的一个老人,有些心不在焉道:“华叔,你把我叫来到底有什么事啊,这在座的都是各个字头的坐馆话事人,我一个小字辈的,又和社团没怎么打交道,我跟着蹭什么热闹。我很忙的,最近才搭上了陶半城的二儿子这条线。”

  “阿匡!”

  长条会议桌中间站着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人,有些溺爱的朝着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说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老豆说你回来后,该参与一下我们社团里的事情。”

  “又是我老豆?”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看着会议桌前的中年人,“华叔,你这弄得我都不知道你是龙头还是我老豆还占着位置……”

  “咳咳——”

  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话没说完,几声咳嗽声立刻响起。

  一声咳嗽是来自于长条会议桌中间留着山羊胡的老人,另外一声则是在这个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身后,站着的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

  其他在会议桌上坐着的众人,一个个则仿佛没听见这话一般,各自老神在在,只是场内的气氛一时不免多了几分尴尬。

  嘻哈打扮的年轻人瞟了一眼身后,又望向会议桌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自知失言,在嘴巴上打了个哈哈,“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华叔,这个是四眼蛇,他算是跳过来跟我了,以后社团里的粉档方面的生意,麻烦华叔你多给他一点份额。”

  “华叔,各位大佬——”

  四眼蛇听到嘻哈打扮的年轻人提到他,连忙弓着身冲着会议桌中间的小胡子中年人以及其他位置上的众人,陪